第三章(第3/8頁)

 

“洗去吧。”

 

“遵命,長官。對了,我不需要別人幫我擦背,但我把門開著,這樣咱們可以說說話。只是有個伴,沒別的意思。”

 

“放心吧,女人我還是見過的。”

 

“哦,那女人肯定受寵若驚吧。”她笑著,又在我胸口捶了一拳——很重——進了浴室,開始沐浴,“曼尼,要不你先洗?用你用過的水對付這些塗料和你抱怨的臭味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裏沒有用水限制,只管盡情享受吧。”

 

“天哪,真是太奢侈了。在家的時候,這些水夠我用三天呢。”她輕快柔和地吹著口哨,“曼尼,你很有錢嗎?”

 

“不多,但也算不上窮得眼淚汪汪。”

 

傳送機發出叮當聲,送上來的是飲料。我調好馬丁尼基酒,往伏特加裏加了冰塊,把她那一份送了進去,出了門,挑了個見不著她的地方坐了下來——其實進去的時候我也沒看著什麽。浴缸裏快樂的肥皂泡泡淹沒了她肩膀以下的部位。

 

“祝你幸福,幹杯!”我喊了一聲。

 

“也祝你生活充實幸福,曼尼。不知你怎麽樣,反正這句話對我說挺合適。”

 

她停了片刻,道:“曼尼,你結婚了,對嗎?”

 

“對啊,看得出來嗎?”

 

“一眼就能看出來。你對女人很體貼,但又不過分殷勤,還相當獨立。所以你肯定結了婚,而且結婚很久了。幾個孩子?”

 

“四個丈夫一共十七個孩子。”

 

“是宗族婚姻嗎?”

 

“不,是家系婚姻。我十四歲結婚,在九個丈夫中排行第五。有十七個孩子一點不奇怪,大家庭嘛。”

 

“肯定挺不錯的。我沒怎麽見過家系婚姻,這種婚姻在我們新加坡很少。大多是宗族婚姻和群婚,一妻多夫的家庭也不少,但家系婚姻很少。”

 

“確實不錯。我們這一系婚姻已經持續將近一百年了,可以上溯到被發配約翰遜城的第一代犯人。當時傳下來的一共有二十一系,其中九系一直延續至今。一個離婚的都沒有。碰上家裏有人過生日或結婚,所有的孩子、親家、親戚都會聚在一起,那場面簡直是個瘋人院。那種時候當然不止十七個孩子。凡是結了婚的,我們當然就不算他是孩子了。要不然,有些‘孩子’老得都可以做我爺爺了。這樣的制度很好,沒有什麽壓力,大家都過得很開心。拿我自己來說吧,如果一個禮拜不回家也不打電話,沒人會說什麽。只要我回去,大家也都熱情相迎。家系婚姻很少有人離婚。還有什麽比這更好的呢?”

 

“我想應該沒有了。你們招男招女是交替進行的嗎?多長時間一輪?”

 

“那倒不固定,就看我們的需要了。招男招女取決於一系之中最下面的一環。去年我們就娶進來一個女孩。按說本來應該輪到招男孩入門的,不過去年是特殊情況。”

 

“怎麽特殊?”

 

“我最小的老婆是大爺①和姆姆的孫女——所有的丈夫都稱大老婆為‘姆姆’或是‘咪咪’。她是姆姆的孫女這一點是鐵定的事實,至於是不是一定是大爺的孫女還有些難說。但不管怎麽說,她跟其他夫婦沒有任何血緣關系。所以在我們的婚姻制度裏,她是可以重新嫁回這個家庭來的。其他婚姻制度裏,連遠親都可以嫁娶,像她這樣的當然更沒問題了。一點兒問題都沒有。而且柳德米拉本來就是在我們家長大的。她母親是個單親媽媽,後來自己去了新利恩,把她扔給了我們。

 

【① 最年長的丈夫。】

 

“等她長到一定年齡,我們開始為她的婚事操心了。可她堅決不願嫁出去,哭著求我們為她破例一次。我們答應了。大爺如今對女人只能獻獻殷勤,其他談不上了。作為第一丈夫,洞房花燭夜是他的——但圓房只不過裝裝樣子,活兒是第二丈夫格列格幹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嘴上當然誰都不說,人人高興。柳德米拉是個可愛的孩子,剛滿十五歲就第一次懷孕了。”

 

“你的孩子?”

 

“我猜是格列格的。噢,當然也是我的孩子。可我當時正在新格勒,所以孩子應該是格列格的,除非米拉外面有男人。但這不可能,米拉是個安分顧家的女孩,而且還是個很棒的廚師。”

 

傳送機的鈴響了。我拿出裏面的東西,鋪好桌子,拉開椅子,

 

付了賬單後,讓傳送機回去了。“你該不會要我喂你吃吧?”

 

“我就出來!不化妝可以嗎?”

 

“不穿衣服也可以啊!”

 

“給我兩毛,我就幹,結了婚的老男人。”

 

她很快就出來了,皮膚恢復了白皙,頭發濕漉漉的,整齊地平滑地梳在腦後。她沒穿那套黑衣服,而是穿上了我買的紅裙子。紅顏色很適合她。她坐下,掀開蓋在食物上的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