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破獲(第2/8頁)

“學倒是學過,但我可不想用它來玩。”

織田敏憲搖搖頭,似乎不能理解蕭菁的意思。他再次指了指自己腦袋上的那個奇怪裝置:“這是生命日志,七歲的時候,就植入我的腦袋了。它實際上是一個功能強大的記錄儀,將我從七歲到現在的所有感受和經歷,一秒不落地記錄下來。內容極其翔實。翔實到什麽程度呢?比如現在,你坐在地板上,你眼睛的眨動,鼻翼的翕動,撇著嘴一臉無辜的樣子,還有這周圍的一切,明亮的燈光,空氣的流動,淡淡郁金香的味道,它都會巨細無遺地記錄下來。還包括我的種種感受,心跳的頻率,血管的僨張,胃部的蠕動,甚至腦袋裏每一次神經元釋放的電火花,它都會記錄下來。”

蕭菁看著織田敏憲侃侃而談,她忽然想到了盧文釗。織田敏憲與盧文釗有一點相似之處,就是都喜歡炫耀自己海量的知識。那個家夥明明對我有意思,可不知道為什麽,忽然之間跑到火星上去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我只有一個疑惑,生命日志缺少七歲之前的記錄,假如那一個我復活了,和現在的我有區別嗎?缺少嬰幼兒時期的記憶,對一個人有著怎樣的影響呢?雖然大多數人都沒有自己嬰幼兒時期的記憶,但我懷疑,那段記憶只是蜷縮起來,藏在了什麽地方,悄悄地發揮著作用,而不是無聲無息地徹底消失。”

織田敏憲一直都非常自信,唯有在說這段話的時候,他真切地表現出了迷惘。所以,很久以後,蕭菁都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他望著自己,可並沒有看見自己,他眼裏只有無盡的虛空。

織田敏憲只在禦苑住了一晚,就急匆匆地走了。“我也很想留下來,可很多時候,人都是身不由己的。”他臨走時這樣說。

於是,蕭菁整天無所事事地在禦苑閑逛,遇到園藝師,就和他們閑聊。沒過幾天,她就成了半個理論園藝師,有時興致來了,親自下田去操作。園藝師們連忙阻止她,說不能讓公主殿下幹這樣的活兒。看他們誠惶誠恐的樣子,蕭菁很懷疑織田敏憲是怎樣給他們介紹自己的。

有一天,蕭菁在草莓園附近遇見了一個陌生的年輕人。他沒有穿園藝師的工作服,看見蕭菁,他幾乎是瘋了一般,從草莓園裏沖了出來。

“你以為躲在這裏就萬事大吉了嗎?”他吼叫著,“世人記得你和你父親的罪行!”

蕭菁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事怎麽扯到我父親身上去了呢?

那人繼續奔跑著,大張著嘴,聲嘶力竭地怒吼著:“陰曹地府等著你!你一定不得好死!你個殺千刀的!”

蕭菁還是沒有弄明白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個人對自己有那麽大的仇怨?就在這當兒,兩個園藝師從旁邊的水池裏跳出來,以驚人的速度趕到陌生人的面前,三下兩下,就將他摁倒在地。蕭菁正想過去問明情況,又出現了幾個園藝師,七手八腳地將陌生人擡離了現場,訓練十分有素,而整個過程中,陌生人只是徒勞地掙紮了幾下,嘴也被堵上了,只是嗚嗚咽咽著。

一個年邁的園藝師擋住了蕭菁的去路。“公主殿下,”他的語速很慢,但很有力量,說話的同時,深深地鞠了個躬,“讓您受驚了。怪只怪我們沒有守護好,讓這個狗仔潛進來。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們的疏漏。”

那個人是狗仔嗎?蕭菁疑惑地看著眼前的這個園藝師。之前她和他說過幾次話,就幾種多肉植物的室內種植問題進行過探討。但從現在的情形看,他至少是這群園藝師的領導人。

“請不要在意那個狗仔所說的話,公主殿下。”老園藝師說,“就如這個綽號所暗示的那樣,他們是一群瘋狗。為了得到新聞,他們無所不用其極。另外,如果可能,還請公主殿下不要將此事告知少主人。不然,我們這些人都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真的?”

“織田財團是個大組織,歷史悠久,非常講究傳統。現任大家長織田信仁上任後尤其如此。”似乎是覺得蕭菁沒有懂,他進一步解釋,“織田財團的傳統就是:沒有嚴刑峻法,就難以凝聚人心與力量。”

“我知道。”蕭菁說,“我不會告訴織田少爺的。”

謝過公主殿下之後,園藝師們散去,消失在禦苑的各處,速度只比他們的出現慢一點點。

蕭菁滿腦子的疑惑,可是找不到人解答,只好藏在心底,繼續在禦苑無所事事地生活。

02.

9月的東京,天氣漸漸轉涼。夏天的短裙已經穿不住了,蕭菁換上了一襲長裙,在禦苑裏轉來轉去。織田敏憲沒有回來,連個電話也沒有。蕭菁打過去,總是說特別忙。

確實忙。視頻背景中,織田敏憲位於乞力馬紮羅號的指揮中心內,身邊的人跑進跑出,就像在打仗一樣。蕭菁看到織田敏憲背後的桌子上方,巨大的火紅色的火星立體投影在緩緩旋轉,它的兩顆衛星,火衛一和火衛二繞著它疾速旋轉。說到打仗,按照計劃,父親率領的艦隊應該到了火星,但怎麽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呢?她給父親打電話,一直處於忙碌狀態。她給父親留了言,簡單地說明了自己現在的情況,並小心翼翼地問了火星的情況。沒有任何回答。她心中的疑惑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