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碳族事務所(第3/7頁)

觀察四周,我明確地意識到,鐵族,這個人類的傑作,科技的巔峰,已經成為人類生存最大的威脅。碳族和鐵族之間勢同水火,碳鐵之戰,一觸即發。而我,正好處於那臨界點上,只要輕輕一推,碳鐵之間必然爆發戰爭。

鐘揚紀念堂的毀滅是我的傑作,然而其影響依然低於我的預期。於是,我策劃了更大的舉世矚目的行動。這就是俄斐航天港事件。顯而易見,俄斐航天港的爆炸必將完全改變當今碳、鐵兩族僵持不下的態勢,一場醞釀了許久的戰爭就會因為這導火索而爆發。

如果這場碳鐵之戰碳族獲勝,本身就是在消滅科技;如果鐵族獲勝,則碳族必然元氣大傷,只能回歸原始的理想社會。因此,不管這場戰爭誰勝誰負,我的目的都能夠達成。我自然可以含笑九泉。

我們的社會往往把給體系造成麻煩的思想或行為,當作一種“疾病”。當個體不能適應系統的時候,不但對個體本身帶來傷害,而且給系統造成問題。因此,操縱一個個體,調整他去適應體系,就被看成是針對一種“疾病”的一種“治療”。有鑒於此,必然有人說我的所言所行是精神錯亂所導致。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沒有病,生病的是這個社會。我是在極為清醒的情況下,做出這個決定,寫出這封信的。此前,我也找了三位完全沒有關系的精神科專家,證明我的精神正常。如果需要,你可以與他們聯系。

盧,給你留這封信,先是給你說聲對不起,我利用了你,這會給你帶來極大的麻煩;然後還要麻煩你,請你將這封信廣為轉發,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我這樣做的目的,而你,也將因為轉發此信而獲取一個秘密,一個你最想知道的大秘密。

泰德·卡欽斯基

2077年

03.

盧文釗坐在餐廳裏,反復看著最後一段話,反復思忖著:泰德說的我最想知道的大秘密到底是關於什麽的秘密呢?

“你是盧文釗嗎?”

很陌生的聲音。盧文釗連忙擡頭,看見一個銀灰色的鋼鐵狼人坐到了他的對面。因為椅子是為人類的尺寸準備的,所以那個鋼鐵狼人實際上是半蹲著,把屁股擱在椅子上的——就像大人坐在小孩的椅子上一樣,頗有些滑稽。

“對,我是盧文釗。”盧文釗小心翼翼地答道。

“我叫鐵遊夏,在碳族事務部任職。”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盧文釗猶豫著,要不要把手伸出去……

“不必了。”鐵遊夏毫無感情地說,“你因涉嫌參與俄斐航天港恐怖襲擊而被捕,現在請你跟我回碳族事務部。”

“什麽?”盧文釗猛地站起來,“我沒有……”

“想拒捕嗎?”鐵遊夏說。

看樣子,如果盧文釗有絲毫的不合作,鐵遊夏會很樂意以拒捕的罪名將他擊斃。盧文釗仰望著鐵遊夏,無奈而又尷尬地坐回原位。

04.

對盧文釗的審訊並沒有馬上進行。來到碳族事務部,他被鐵遊夏帶進了狹窄的單人囚室。那間囚室面積不超過2平方米。一進入碳族事務部,植入系統就提醒他,搜索不到網絡信號了;一進入單人囚室,植入系統就告訴他,自己將被強行關閉。五秒倒計時後,陪伴了他八年的植入系統第一次完全關閉,把他一個人留在單人囚室。沒了植入系統,意味著他看不了新聞,打不了電話,玩不了遊戲,做不了任何想做的事情。孤獨將他完全包圍,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盧文釗是幹記者的,學過很多誘使被采訪者說出真相的花招。有一次,指導老師說:“其實警察審訊犯罪嫌疑人也是這麽幹的,只不過,他們可以使用暴力——各種形式的暴力。”

單獨關押,就是一種隱性的暴力。盧文釗讀過相關的文章,知道囚犯們寧願挨鞭子,也不願單獨拘禁,還知道單獨關押是刻意切斷人的社交聯系,長此以往,會對人的情感和心理造成嚴重傷害,包括嚴重抑郁和無法抑制的憤怒。然而,知道這些又有什麽用呢?根本就無助於解決盧文釗此時的困境。

才在囚室裏待了兩個小時,他就開始各種不著邊際的胡思亂想。

4個小時後,他開始不受控制地自言自語,把身邊的一切都作為談話的對象。

12個小時後,他只剩下一個念頭:離開這裏,讓我幹什麽都行。

24個小時後,單人囚室終於打開,身心俱疲的盧文釗被帶到鐵遊夏面前。

“又見面了,盧記者。”鐵遊夏端坐在椅子上,這是專為鐵族設計的,托舉得非常恰當。

盧文釗坐在鐵遊夏對面,萎靡不振:“有什麽問題,你問吧。”

鐵遊夏說:“我看過你主持的欄目,嚴密、理性而且不乏思考,所以很奇怪,你怎麽會卷入俄斐航天港爆炸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