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農 婦(第4/8頁)

“讓他到會客室等我,我還要一陣子才能下來。”

堅迪柏一點也不急。沐浴的時候,他一直陷入沉思。有人利用阿姆人來阻撓他的行動,這個假設愈想愈合理,但他更想知道究竟是何方神聖。現在這個登堂入室來找他的阿姆人又是誰?這是另一個精心布置的陷阱嗎?

謝頓在上,一個阿姆農夫到大學來做什麽?他能有什麽借口?真正的來意又是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堅迪柏想到是否應該攜械防身。但他幾乎立刻打消這個念頭,因為他充滿高傲的自信,確定自己在大學校園中不會有任何危險。在這裏,他能輕而易舉控制任何一個農夫,卻不會在阿姆人心靈中留下過深的痕跡。

堅迪柏判斷,一定是由於昨天卡洛耳・魯菲南帶來的麻煩,令他受到強烈的震撼,才會變得這般疑神疑鬼。對了,會不會就是那個農夫呢?或許他已不再受到幹擾——不論是什麽人或什麽組織的幹擾——他當然會擔心受到懲罰,因而主動前來道歉。可是魯菲南怎麽知道該到這裏來?又怎麽會找到自己呢?

堅迪柏大搖大擺走過回廊,打定主意兵來將擋。他剛踏進會客室,立刻大吃一驚,連忙轉身去找那名舍監。後者坐在玻璃圍成的隔間中,正在假裝埋頭辦公。

“舍監,你沒說訪客是個女的。”

舍監沉著地回答說:“發言者,我說是個阿姆人,你就沒有再問下去。”

“問一句答一句是嗎,舍監?我得記住這是你的特點。”此外,還得查一查他是不是德拉米的眼線。而且從現在開始,必須記得注意身邊每一名工作人員。這些“低層人員”很容易被他這種人忽視,雖然他才剛剛升任發言者不久。“哪一間會議室空著?”

舍監答道:“只有四號會議室空著,發言者,有三小時的空档。”他裝著一副老實的模樣,瞥了瞥那個阿姆女子,又瞥了瞥堅迪柏。

“那我們就用四號會議室,舍監,我還要勸你一句話,別多管他人的心靈。”堅迪柏投射出並不算弱的精神力量,舍監根本來不及防禦。如此對付一個弱勢的心靈,實在有損身份,這點堅迪柏很明白。可是像他這種人,既然無法掩飾心中的下流揣測,就不該一直樂此不疲。舍監至少要頭疼好幾個小時,那是他罪有應得。

03

堅迪柏並未立刻想起她的名字,也沒有心情費神去想。無論如何,她也不可能指望他記得。

他沒好氣地說:“你是……”

“我系諾微,邪者師傅。”她幾乎是喘著氣說出這句話的,“我的名系蘇拉,但我只用諾微稱呼。”

“對了,諾微,我們昨天見過面,現在我記起來了。我沒有忘記你跳出來保護我。”在大學校園中,他實在無法改用阿姆腔調說話,“你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師傅,你說我可寫信給你。你說要寫‘發言者之家,第二十七棟’。我自己送信來,我拿給他們看。系我自己寫的,師傅。”她流露出摻雜著害羞的驕傲,“他們問:‘寫這信給誰?’邪者師傅,你對那笨頭魯菲南說話的時候,我聽到你講自己的姓名,所以我說系送給史陀・堅迪柏。”

“他們就這樣讓你進來,諾微?他們沒有要求看那封信嗎?”

“我非常驚嚇,我想也許他們感受輕微抱歉。我說:‘堅迪柏邪者答應帶我參觀邪者之地。’他們都笑起來,大門口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他還會帶她參觀別的。’他們指出我該哪裏走,說不可走到別的他處,否則一下子把我趕出去。”

堅迪柏的雙頰泛紅。謝頓在上,他若需要找阿姆女子尋歡作樂,絕不會如此明目張膽,也不會這麽饑不擇食。他再看了這個阿姆女子一眼,不禁在心中暗自搖頭。

她似乎相當年輕,也許風吹日曬使她看來比實際年齡還大。反正她不會超過二十五歲,這種年齡的阿姆女子通常已經嫁人。而她將黑發紮成辮子,這就代表她依然未婚,而且還是處女,這點他倒並不驚訝。從她昨天的表現,看得出她有當潑婦的足夠本錢。堅迪柏甚至懷疑,是否有任何阿姆男子,膽敢消受她的伶牙俐齒再加上重拳。她的外表也不吸引人,雖然她已經費盡心血裝扮,臉蛋看來仍舊瘦削而平庸,雙手則是又紅又腫,骨節粗大。她的身材天生就是吃苦耐勞型,沒有半分婀娜多姿的美感。

在他仔細的打量下,她的下唇開始微微發顫。他能清楚地感知她的尷尬與恐懼,同情心油然而生。昨天她的確幫了大忙,他可不能知恩不報。

堅迪柏試著用溫和的話語撫慰她,他說:“所以你是來參觀……喔……學者之地?”

她將眼睛睜得老大(那雙黑眼珠倒滿秀氣),回答說:“師傅,別生我的怒氣,但我來系自己要做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