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知道……”(第3/6頁)

但是安索突然睜大眼睛,以嘲諷的目光緊盯著孟恩沉著的面容。“我說,你在說謊。”

侯密爾臉色煞白。“你對我作這種指控,我絕對沒有必要接受,更別說需要回答。”

“我這麽說,毫無對你作人身攻擊的意思。你說謊是身不由己,你自己並不知道。但你還是說了謊。”

瑟米克將枯瘦的手掌放在年輕人的衣袖上。“年輕人,冷靜一點。”

安索甩開他的手,動作相當粗魯,並說:“我對你們都失去了耐心。我這輩子頂多見過這人五六回,卻發現他的改變令我無法置信。你們其他人都認識他好多年,可是全都忽略了。這簡直會把人氣瘋。你們認為面前這個人是侯密爾・孟恩嗎?他並不是我所認識的侯密爾・孟恩。”

這句話引起一陣震驚,孟恩高聲吼道:“你說我是冒牌貨?”

“或許不是普通的冒牌貨,”安索也得用力喊叫,才能蓋過一片嘈雜,“不過仍然是冒牌貨。各位,請安靜下來!我要你們聽我說。”

他用兇狠的目光瞪著眾人,逼得大家都閉上嘴。“侯密爾・孟恩過去是什麽樣子,你們有誰還記得——我記得他是個內向的圖書館員,每次開口都顯得很害羞,說話的聲音既緊張又神經質,講到不太肯定的事就結結巴巴。可是現在這個人像他嗎?他辯才無礙,信心十足,開口閉口都是理論,而且,太空啊,他也沒有口吃了。這還會是同一個人嗎?”

現在連孟恩都有點迷惑了,於是裴禮斯・安索乘勝追擊。“好,我們要不要測驗他一下?”

“怎麽做?”達瑞爾問。

“你竟然問我怎麽做?眼前有個最明顯的辦法。你保有十四個月前幫他做的腦電圖記錄,對不對?重新再做一次,然後互相比較。”

他指著那位眉頭深鎖的圖書館員,兇巴巴地說:“我敢說他一定會拒絕接受分析。”

“我不會拒絕。”孟恩不甘示弱地說,“我始終都是我自己。”

“你又怎麽知道?”安索用輕蔑的語氣反問,“我還要得寸進尺。在座每個人我都不相信,我要大家通通接受分析。一場戰爭剛剛結束。孟恩在卡爾根待了好久;屠博隨著艦隊跑遍整個戰區;達瑞爾和瑟米克也曾經離開過——但我不知道兩位去了哪裏。只有我一直待在此地,與世隔絕而安然無事,所以我不再信任你們任何人。為了公平起見,我自己也會接受測驗。你們大家是否同意?還是要我立刻告辭,去自行設法?”

屠博聳聳肩。“我不反對這個提議。”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反對。”孟恩說。

瑟米克默默揮了揮手,表示他也同意。於是安索靜待達瑞爾表明態度,最後達瑞爾總算點了點頭。

“讓我先來吧。”安索說。

年輕的神經電學家坐在躺椅上一動不動,緊閉著眼睛,仿佛在沉思。與此同時,指針在網格紙帶上描繪出復雜的曲線。達瑞爾已經翻出舊档案,從裏面掏出安索上次的腦電圖記錄,然後交給安索過目。

“這是你自己的簽名,對嗎?”

“沒錯,沒錯。這是我的記錄。趕快進行比對吧。”

掃描儀將新舊兩份記錄投射到屏幕上,兩者各自的七條曲線都清清楚楚。在黑暗中,孟恩以刺耳卻清晰的聲音說:“嗯,看那裏。那裏起了變化。”

“那是額葉的主波。侯密爾,它並沒有什麽意義。你指著的那些鋸齒狀波紋,只是代表憤怒的情緒。其他幾條曲線才能作準。”

他輕輕按下一個控制鈕,七對曲線便重疊在一起。除了兩條主波的細微振幅互有出入,其他六對曲線完全合而為一。

“滿意了嗎?”安索問道。

達瑞爾略微點了點頭,自己坐上了躺椅。在他之後輪到瑟米克,接下來則是屠博。大家靜靜地接受測量,靜靜地比對結果。

孟恩是最後一位坐上躺椅的。他猶豫了一下,然後用絕望的口氣說:“好了,聽著,我是最後一個,而且我很緊張。我希望能將這些因素考慮進去。”

“一定會的。”達瑞爾向他保證,“意識的情緒只會影響到主波,沒有什麽重要性。”

接下來又是一片肅靜,仿佛過了好幾個小時……

而在比對的過程中,安索突然在黑暗中粗聲叫道:“果然沒錯,果然沒錯,這只是個剛發端的‘情結’。記得他剛才說的話嗎?根本沒有幹擾這回事,都是愚蠢的‘神人擬同’觀念作祟——可是看看這裏!我想,大概是巧合吧。”

“到底怎麽了?”孟恩尖聲問道。

達瑞爾的手掌用力按在圖書館員的肩頭。“孟恩,鎮定點——你被動了手腳,你被‘他們’調整過了。”

然後室內重新大放光明。孟恩用渙散的目光環顧四周,拼命想擠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