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築基天成

明亮的鏡湖世界。

陸遠盤膝坐在水面的中央。下一刻，世界翻轉，藍天白雲與劍之森林藏於湖面之下，無盡的星空向上升起。

那是一個準備誕生的新世界，一如剛剛開始練氣的陸遠。

法寶破碎後散逸出來的靈氣也被吸入鏡湖世界，沉澱彌漫在湖面之上，如同清晨的乳白色水煙，環繞在陸遠的周圍。他癡迷的仰望星空，似乎已經徹底忘了自己本來的目的。

有文字於鏡面浮現：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

“乾：元，亨，利，貞。《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請問為政？曰：賢能不待次而舉，罷不能不待須而廢，元惡不待教而誅，中庸……”

……

沒有所謂的直指天仙大道的修行之法，也沒有靈氣搬運路線圖。只有古往今來的一篇篇錦繡文章，被巧妙的串聯起來，寫於水上，也寫於陸遠的心中。因為這明鏡台，就是由他的精神力構成，藏於他心靈深處的世界。

陸遠如果還是那個逗逼，或許會吐槽說：我褲子都脫了，你給我看這個。

但當他仰望“世界”誕生之初時，是一生中最認真的時刻。這些無數大賢先哲對世界、對文明、對自我、對社會的思考，成為了他理解“世界”時的最好養分。陸遠孜孜不倦的吸收著，在他的思想中，這一刻再沒有道家、儒家、佛家、法家等等的門戶之分，只有無數的真理。

在“世界”的面前，他們都是對的，也都是錯的——就好像寓言講“盲人摸象”，卻不知講故事的人何嘗不也是另一種“盲人”。沒有哪一篇文章，能將“世界”本身完整的描繪出來，因為它是最復雜的。但這些文章和諸子百家延伸的思想，卻像是在“世界”內部勾勒出脈絡，提供了陸遠解析“世界”的工具。

接在後面的，還有魔法位面對世界的反思，仙劍位面對世界的探索，等等……星空下，無窮無盡滾動的文字，與一動不動的陸遠，相映成趣。他能看見最宏大的整個星空，也能看見塵埃般細小的行星，和行星上誕生的萬物生靈。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來自諸位面、無數人的思索文字終於停了下來。

陸遠呆呆的保持著仰望的姿勢，他這一刻真是的明白了——頭頂的這片星空，雖然它也璀璨明亮，雖然它也時刻誕生和毀滅著無數的文明——但這片星空要死了。因為她是靜止的、是穩定的、同時也是沒有新陳代謝和成長的，最終只能筆直的走向衰亡。

陸遠想了很久很久，終於那個始終保持著同一個姿勢的陸遠，第一次動了。

他擡起手，在星空距離他最近的一顆“恒星”上，輕輕彈了一下。

在外力作用之下，恒星離開了自己的位置化作一顆彗星，它的引力拉扯著周圍的恒星，然後狠狠的撞擊在幾個星系之外的一顆恒星上！兩顆恒星的撞擊，引發了大規模的超新星爆炸，不但影響周圍星域，還將那些拉扯來的恒星復又推開……隨著一顆有一顆的恒星被牽扯著，加入力學運動體系，星空停滯的平衡終於被打破。

整個過程，或許就像牛頓用經典力學解釋宇宙時說的那樣，“是上帝推動了第一下”。

在這個過程當中，當然有無數的星系新生，也有無數的星系被毀滅！浩劫蔓延到整個星空世界，曾經繁華的行星百不存一，存在的萬億生靈塗炭……陸遠始終靜靜的看著，無悲無喜，只有深深的遺憾。終於，隨著一顆恒星的運行軌道變成弧形，越來越多的恒星飛行軌跡變得相似起來……

仿佛無數年過去，懸於平湖之上的星空，終於化作了一個璀璨的、旋轉的、雙旋臂的、類銀河系星盤。

陸遠於湖面上站起身來，來到類銀河系的邊上。他看見新的恒星於銀核處誕生，舊的恒星燃燒殆盡，被推離到河系的邊緣地帶，然後被黑洞吞噬；他看見無數行星再次冷卻凝固，雷暴停歇、火山平復，海洋中出現了微生物；他看見樹木生長、動物進化，文明再次誕生。

當見到文明出現的那一刻，所有的遺憾逝去，喜悅充滿了他的胸膛。

陸遠沒有做任何修煉，便築基天成！

他感慨的再次仔細的去看類銀河系的時候，卻發現所有的異象都已經消失——生物、文明、世界等等。近距離觀看的時候，類銀河系重新變成了一個微縮的銀河系模型，將所有的秘密掩蓋了起來。陸遠知道，他對世界的感悟在這一次的修煉中已經徹底耗盡。在足夠的積累之前，他沒辦法再度打開這個世界胚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