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尾聲（中）

“哦，這麽可愛，一定是男孩子！”陸遠伸出手，在他的頭發上輕輕的揉了一下。那個異常漂亮的男孩兒先是有些抗拒的偏了下頭，然後沒有再躲閃。“那麽，更告訴我你媽媽的名……”陸遠忽然愣了一下，口中的話語也停了下來，因為他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質。

很熟悉，這種既讓人親和、又讓人疏遠的氣息，陸遠只在兩個人身上見過——最初遇到的艾羅娜，和離開加勒比海世界時，和陸遠算總賬的那個女主神。

“果然，你能認出我。”男孩子認真的看著陸遠的眼睛說道。

“有什麽事情嗎？在這樣的一個低等級的世界。”陸遠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飾自己的情緒，苦笑著說道，“我就算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也無需煩勞你親自出面吧？主神大人。”

“是啊，我不該在乎這些。”小男孩用著歷盡滄桑的老人口吻嘆了口氣。

周圍的世界，突然之間便靜止下來。所有的人，無論是和高松惠理牽著手的毒島冴子，還是藏在人群後方，躲著陸遠的高城母女，此刻全部變成了半透明的幻影。就連張吉這個資深的歷練者，此時也並不是完全的凝實。在場的人中，只有陸遠、主神和純粹的新人時楓，是完全真實的存在。

而三者之中，只有主神和陸遠的身上，散發著各具特色的出塵氣質。那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但是只要和凡人放在一起，就一定能區別開的特質。

“我只是不明白……”當小男孩開始再次說話的時候，時間開始流動，這些已經變成虛影的“人類”又開始繼續剛剛的行為——就像個真正的人類那樣——她們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只是劇情世界的一個NPC。“你為什麽會在乎。”

“這只是個劇情世界，它們並不是真正存在的……”男孩子的手指平伸著，從一個擦肩而過的男人的體內劃過，黏走了一點閃亮的微塵。那個男人還在開心的笑著，可他生存的本質已經被抽離，就那麽走著走著，便成了一團發光的塵埃。而他周圍的人，早在他消失之前，就已經遺忘了他。他們依舊相互談笑著、簇擁著，走下大橋。隨著大家向前行走的腳步，人群之中的那個空著的位置，彌補消失了。

“我每一次睡夢，都有無數個這樣的世界，重建或者崩塌……”

似乎是一種習慣，男孩子的話似乎從不說盡，每句都留下了足夠意味深長的余韻。

“如果你想用那個卷軸，直接在東京拉開就好。無論是兩百萬還是一千萬，我再花些力氣創造就是。你知道因為客人很少，只要你不幹擾劇情，我並不是很在乎這些……嗯，實際上你幹擾劇情，我也不是很在乎。況且不知道為什麽，還有些開心，所以我才來問一問……”

說到這兒，他眼睛定定的看著陸遠，意思是我說完了，輪到你給我一個解釋。

對此，陸遠一點兒都不感到奇怪，因為當初的艾羅娜就是這樣的，他挺習慣和這樣的主神交流。只是艾羅娜開始和他一起生活之後，隨著整天和大家混在一起，娜娜已經越來越像一個正常的女孩。可這個主神顯然沒有那樣的“好運”——就像一個獨自長大，地位高高在上，而且什麽都不缺的孩子一樣——他在沒有任何道德和責任的約束，沒有任何知識和教育的引導，甚至沒有任何平等的存在去“影響”他，完全徹底自然生長後——就會變成現在這種樣子。

陸遠毫不懷疑，自己可能是他遇到的第一個，能稍稍平等對話的存在。

“我也不在乎這個半物質的世界，我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的心情。”陸遠想了想回答道。

看到男孩子還在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陸遠稍感壓力，他看了看周圍，向著遠處的毒島冴子伸出手。只聽見“蒼啷”一聲，那柄“上弦月”自己躍出劍鞘，跳過人群，劃著高高的弧線落入陸遠的手掌。

陸遠顛了顛掌中之劍，“我在上個世界的時候，琢磨了四招劍術——怡紅快綠，小雨初晴。或許是以前的積累不夠，我只想通了‘怡紅’和‘快綠’兩劍，都是好勇鬥狠的殺招。可是來到這個普通的世界之後，當在新宿面對千萬靈魂的那個瞬間，我居然又參悟出新的一劍。是很有意思的劍法，想看看嗎？”

男孩兒點點頭。

“小雨”，陸遠對著橋邊的大海念道，然後就像甩手一般，很是隨意的向著大海揮出了一劍。

半晌……什麽都沒有發生——沒有山崩海嘯的壯觀，也沒有分海斷雲的震撼——除了男孩兒那稍顯驚詫的眼神！“就是這麽一劍，我盡力了。”陸遠輕輕的將劍一丟，長太刀像蛇一樣的彎曲著穿過人群，自己插回了劍鞘。自始至終，毒島冴子都在和高松惠理聊著天，對於劍被取走又送回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