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沙丘 23(第3/4頁)

雷托感到力量在恢復。現在,關於假牙的記憶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裏,就像平原上突兀的山峰。那顆牙齒中置有塑成神經形狀的藥片——毒氣——他終於想起是誰把這致命的東西放進了他的嘴裏。

嶽!

因藥物致幻的記憶中,出現了一具軟綿綿的屍體,被人從這屋裏拖了出去。他知道那是嶽。

“你聽到那嚷嚷聲了嗎,雷托公爵?”男爵問。

雷托意識到耳邊的一個嘶啞的聲音,有人正在極度痛苦中啜泣。

“我們抓住了你的一個手下,他裝成了弗雷曼人,”男爵說,“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揭穿了他的偽裝:眼睛,你知道的。他堅持說自己被派到弗雷曼人中,是為了監視他們。親愛的表弟,我在這個星球上住過一段時間。誰會去監視那些衣衫破爛的沙漠渣滓?告訴我,你已經收買了他們嗎?你是不是把兒子和女人送到他們那兒去了?”

雷托胸中一緊,他感到害怕。如果嶽將他們送進了沙漠……哈克南人不找到他們決不會善罷甘休。

“得啦,得啦,”男爵說,“我們時間不多,痛苦很快會來臨。別帶我們到那種地步,我親愛的公爵。”男爵擡起頭,朝站在公爵身旁的彼得看了一眼,“彼得的工具沒有全部帶來,但我相信他可以即興發揮一番。”

“即興發揮有時候是最棒的,男爵。”

那個柔滑而巴結的聲音!就在公爵的耳邊。

“你有一個應急計劃,”男爵說,“你的女人和兒子被送到什麽地方去了?”他看著公爵的手,“你的戒指不見了。在你兒子那兒嗎?”

男爵擡頭,瞪著雷托的眼睛。

“你不回答,”他說,“是要逼我做我自己不想做的事嗎?彼得會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我也同意,那有時是最好的辦法,可讓你遭受如此的待遇並不好。”

“滾燙的牛脂倒到你的背上,或是眼皮上,”彼得說,“或者身體的其他部位。這方法特別有效,只要受審人不知道接下來牛脂會倒到哪裏。赤裸的身體燙出一個個燎泡,膿一般發白,這方法多妙,還有一種美感,對吧,男爵?”

“妙極!”男爵說,聲音聽上去有點不滿。

那些動人的手指!雷托看著那胖嘟嘟的手,嬰兒般粉胖的手上滿是華麗的寶石——真是引人入勝。

公爵身後的門外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叫聲,啃噬著他的神經。他們抓到了誰?他想。是艾達荷嗎?

“相信我,親愛的表弟,”男爵說,“我不想鬧到那般田地。”

“你在想你的心腹信使會招來援兵,但這是不可能的,”彼得說,“你知道,這是一門藝術。”

“你是一名出色的藝術家,”男爵不滿地說,“現在,請你閉上嘴。”

雷托突然想起哥尼·哈萊克說過的一件事,他當時正看著男爵的照片。“‘我站在沙海之中,看見一頭猛獸從海中爬起……它的頭上寫著褻瀆神靈的名字。’”

“我們在浪費時間,男爵。”彼得說。

“也許。”

男爵點點頭。“你知道,我親愛的公爵,你最終會告訴我們他們去了什麽地方。總有一層痛苦會讓你屈服。”

他說的很有可能是對的,雷托想,只是我確實不知道他們在哪兒,要不是我還有一顆牙……

男爵抓起一小片肉,塞進嘴裏,慢慢嚼了一番,最後吞了下去。我們必須試試別的手段,他想。

“看看這個價值連城的人物,他覺得這世上沒有錢可以買下他,”男爵說,“好好看著他,彼得。”

而男爵心中在想:是的!看看這人,他以為沒有錢可以買下他。瞧啊,他現在被拘禁在這兒,他生活的每一秒都值數千萬!如果你現在抓住他,搖晃他,就會發現他已經身無分文了!空了!已經一文不值了!現在,他怎麽死還有什麽意義呢?

背後的嘶啞聲停止了。

男爵看見衛隊長烏曼·庫圖出現在門外,後者搖了搖頭。俘虜沒有供出他們所需的信息。又失敗了。不能再跟這個蠢公爵繞圈子了,這個愚蠢軟弱的東西,還不知道地獄離他多麽近——只隔著一根神經的距離。

這個想法讓男爵鎮定下來,他終於壓倒了不願讓王族受苦刑的初衷。他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外科醫生,做著無止境的解剖切剪工作——剪去蠢貨的面具,揭開底下的可怕面目。

兔子,他們都是兔子!

當他們看到天敵時,就會變得那麽驚慌可憐!

雷托望著桌子對面,納悶他還在等什麽。那顆牙會立即結束一切。這總算還是不錯的。他突然回想起在卡拉丹碧空中搖蕩的天線風箏,保羅看到它後,興奮地大笑。他又想起厄拉科斯的日出——在沙塵之下,屏蔽場城墻變得五光十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