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二次考驗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刻瑞斯分院的面包爐已經被朱庇特分院和馬爾斯分院垂涎許久了,我要把它弄到手。

原屬密涅瓦分院的新成員認為,接受我的權威是非常理智的做法。我可不是在騙自己。幾個月前的馬腹藏身計給他們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對我擊敗帕克斯的事,他們也記憶猶新。但他們會服從我,全都源於野馬對我的信任。戴安娜分院的人暫時還是奴隸身份,我必須設法贏得他們的信任。奇怪的是,沉默寡言的塔克特斯似乎是唯一一個信任我的人。幾個月前,我告訴他我要把他縫到死馬肚子裏的時候,他笑得開心極了。被我縫到死馬肚子裏的還有兩個人,他們頭上裝飾著白色馬鬃編成的小辮,被其他戴安娜同窗叫作“死馬”。我覺得他們真是有點發瘋。

遊蕩在樹林裏和高地上的狼群多得數不勝數。我們獵殺狼群,從而讓新兵們學會我們的作戰方法。沒有體面的騎兵攻擊,沒有該死的長矛。當然,更沒有什麽愚蠢的交戰規則。大家都弄到了狼皮大衣,盡管那東西變幹之後臭氣熏天,得一層層把腐壞的部分剝下來。唯一沒得到狼皮的是帕克斯,那些家夥還沒造出一條合他尺寸的狼。

“刻瑞斯分院的人對圍困一點都不陌生。”野馬說。她說得沒錯。為防範突襲,他們安排守夜的士兵似乎比白天時還多,還燒起大捆火絨,把城墻腳下照得如同白晝。他們還不知從哪兒弄到了狗,在城垛間來回巡邏。和密涅瓦分院開戰的時候,我曾在一次偷襲中試著讓塞弗羅從糞道潛進去。從那時起,經由河上過去的路也受到了監視,而塞弗羅一直沒有原諒我。因為領悟了在開闊地帶和更加強大的分院交鋒的危險性,刻瑞斯的人不再出城。他們會躲上一冬,等開春再出來。那時他們兵強馬壯,有了充分的準備和組織,而其他分院卻被寒冷和饑餓削弱了力量。

但他們守不到春天了。

“我們要白天攻城嗎?”野馬猜測。

“當然。”我說。有時我覺得語言是多余的,她明白我的想法,甚至那些最瘋狂的念頭。

這次的點子尤其瘋狂。我們用斧子在北面的森林裏清出一片空地,在那兒演習了一整天。帕克斯令整個計劃變得可行了。我們比試站在木頭上的平衡性,野馬贏了。長臉的米莉雅屈居第二,恨恨地啐了一口。我是第三。

和對付馬爾斯分院時一樣,在發動進攻的前一晚,我們在膽量容許的限度內竭力接近刻瑞斯分院,然後深深鉆進積雪裏。我再次和野馬一組,緊緊擁抱在一起,躲在雪下面。塔克特斯很想和米莉雅一組,而米莉雅卻讓他滾開。

“識相一點吧,我可是在幫你的忙。”塔克特斯縮在帕克斯臭氣熏天的腋窩下,埋怨地小聲說著,“你醜得跟石像鬼臉上的疣子一樣。要不是這種情況,你有機會和我這等身份的人抱在一起嗎?不知感恩的母豬。”

野馬和其他女孩用冷哼聲表示了她們的輕蔑。然後,黑夜的寂靜和空曠雪原的寒意滲入了我們的身體,我們都不作聲了。

清晨,我和野馬在彼此懷中打著哆嗦。雪又開始下了。萬一積雪太深,計劃就要受到威脅了,好在風力夠大,雪花只在半空中打著旋兒,沒把我們埋得太深。我第一個醒來,但沒有動彈。我打了個呵欠,趕走最後一絲睡意。醒來的學生們一個接一個地推搡著呼叫其他人,我的軍隊也有組織地醒了。黃金種少年們在淺淺的白雪通道裏醒來,吸著鼻子咳嗽,仿佛一條蜿蜒的長蛇。

一夜之間,我厚厚的大衣外面結了一層冰。野馬的手探進毛皮,伸到了我兩肋之下,熱乎乎的。她的呼吸拂著我的脖子。我翻了個身,她打著呵欠挺直身體,稍稍從我身邊挪開一點,像貓一樣在雪下伸了個懶腰。一堆雪粒落到我們之間。

“該死的,真是太難受了。”和米莉雅一組的戴克斯咕噥說。我看不到他在隧道裏的哪兒。

野馬推了推我,我們勉強能看見蜷縮在帕克斯腋窩裏的塔克特斯。兩個少年像戀人一樣在對方懷裏醒來,立刻各自縮回了身子,沾滿冰雪的眼皮張得大大的。

“不知他們哪個是羅密歐。”野馬悄聲說道。她的嗓子有點沙啞。

我低聲笑著,在隧道頂上掏了個窺孔。茫茫雪原上,除了我們這支由二十四個人組成的軍隊,就只有幾個清早出來偵察的騎兵了。他們不會造成問題。風從北邊的河面上吹來,狠狠刮著我的面頰。

“你準備好了嗎?”野馬見我把腦袋縮了回來,露齒一笑,“是不是太冷了?”

“我第一次試圖哄你上當時的湖水比這個冷多了。”我微笑著說,“啊,過去的時光。”

“那是我計劃的一部分,好贏得你的信任,小子。”她惡作劇地一笑。她看出了我眼中的擔憂,在我腿上抓了一把,湊近來免得被別人聽到:“要是我明知道計劃會失敗,你以為我還會和你一起蹲在雪窩裏嗎?不。但我快凍死了,風勢也在減弱,開始吧,收割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