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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好了,”他噼裏啪啦地說了下去,“今晚能和大家在這裏見面——難道不美好嗎?不,實在是太好了。因為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人一次又一次來到這裏,我覺得這真是棒極了,來觀看萬事萬物的終結,然後返回各自的時代……養家糊口,為更新更好的社會而奮鬥,為你們自認正確的理由打可怕的戰爭……的確讓所有生命形式的未來有了希望。當然,除了,”他朝頂上和四周的劇烈騷動揮揮手,“我們知道其實並沒有什麽希望。”
亞瑟扭頭去看福特——他還沒想明白這個地方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說,”他問,“如果宇宙即將終結……我們也會完蛋嗎?”
福特丟給他三杯泛銀河系含漱爆破液下肚後的眼神,換句話說,一個飄忽不定的眼神。
“不會,”他說,“你看,”他說,“走進這個夜總會,就有了不起的時間翹曲力場把你包在裏面——我記得是這樣。”
“哦,”亞瑟說。他把注意力放回他好不容易才從侍者那裏用牛排換來的一碗湯上。
“來,”福特說,“演示給你看。”
他抓起桌上的餐巾,胡亂折疊起來。
“你看,”他說,“把這塊餐巾,對,想象成宇宙的時間軸,做得到嗎?這個調羹是物質曲線中的換能模式……”
他花了好一會兒才說完後半句,亞瑟很不願意打斷他的發言。
“我正在用調羹喝湯呢,”他說。
“好的,”福特說,“把這個調羹想象成……”他看見調味碟裏有個小木調羹,“這個調羹……”他發現自己很難拿起那個調羹,“不對,還是用叉子……”
“喂,抓我的叉子幹什麽?”贊法德怒道。
“好吧,”福特說,“好吧,好吧。暫且說……暫且說這個葡萄酒杯是宇宙的時間軸……”
“哪個?剛剛被你碰到地上去的那個?”
“被我碰到地上去了?”
“是的。”
“好吧,”福特說,“算了。我是說……我是說,你看,你知道——知道宇宙創生就是為了開始嗎?”
“好像不知道,”亞瑟真希望他沒有提起過這個話題。
“很好,”福特說,“想象一下。對,你有個浴缸。沒錯,一個很大的圓形浴缸,是用烏木做的。”
“打哪兒來?”亞瑟說,“哈羅德百貨被沃貢人摧毀了。”
“無所謂。”
“接著說。”
“聽著。”
“好。”
“你有個浴缸,懂了嗎?想象一下,你有個浴缸,是用烏木做的。而且是圓錐形。”
“圓錐形?”亞瑟說,“什麽浴缸……”
“噓!”福特說。“圓錐形。然後呢,明白嗎?你在裏面裝滿白色細砂,懂嗎?白糖也行。白色細砂和/或白糖。無所謂。白糖就挺好。等裝滿了,你把塞子拔掉……你在聽我說話嗎?”
“聽著呢。”
“你拔掉塞子,細砂就旋轉著流掉了,旋轉著流掉了,明白嗎?從下水口流掉了。”
“我明白了。”
“你哪兒明白了啊,你根本就不明白。我還沒說到最妙的地方呢。想知道最妙的地方是什麽嗎?”
“跟我說說最妙的地方是什麽。”
“讓我告訴你最妙的地方是什麽。”
福特想了一會兒,努力回憶最妙的地方是什麽。
“最妙的地方是,”他說,“就是,你用攝像機拍下這個過程。”
“妙。”
“一點兒也不妙。最妙的地方是……我想起來了,這才是最妙的地方!最妙的地方是,你把膠片裝進放映機……反著裝!”
“反著裝?”
“沒錯,反著裝,這絕對是最妙的地方。然後呢,你坐下來看電影,看細砂仿佛旋轉著流出下水口,裝滿整個浴缸。明白了?”
“宇宙就是這麽開始的?”亞瑟問。
“不是,”福特說,“但這是放松的超級好辦法。”
他伸手去拿酒杯。
“我的酒杯在哪兒?”他說。
“在地上。”
“喔。”
他向後翹起椅子,想找到那個酒杯,結果卻撞上了拿著移動電話走到桌邊的小綠人侍者。
福特對侍者道歉,解釋說都怪他已經喝得爛醉。
侍者說沒關系,完全能理解。
福特感謝侍者的友善和寬容,伸手想去拽侍者的額毛,卻偏了六英寸,人也軟綿綿地滑進了桌子底下。
“哪位是贊法德·畢博布魯克斯先生?”侍者問。
“呃,幹啥?”贊法德從他的第三份牛排上擡起眼睛。
“有電話找你。”
“啊,什麽?”
“電話,先生。”
“找我?打到這兒來了?呃,誰知道我在這兒呢?”
他的一顆腦袋轉得飛快。另一顆則沉溺於還在不停塞進嘴裏的美食中。
“不好意思,我接著吃了,行嗎?”正在吃東西的腦袋說,然後繼續狼吞虎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