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迷光行動 15(第3/5頁)

“他告訴我,”她低聲說,“冬寂告訴我,他等待了很多年。那時他還沒有什麽能力,但他可以利用迷光別墅的保安和監管系統來了解所有東西的位置,以及它們如何變動,去了哪裏。二十年前,他看到有人丟失了這把鑰匙,就想辦法讓人把它放到了這裏。然後他殺掉了那個把鑰匙放到這裏的男孩。那孩子才八歲。”她用雪白的手指握住鑰匙。“這樣就沒人能找到這把鑰匙了。”她從外衣胸前的口袋裏取出一段黑色尼龍帶子,穿過幾個字母上面的圓孔,打了個結,掛到脖子上。“他說,他們老是拿那些老套的東西,那些十九世紀的調調來煩他。在那個肉身傀儡的窩裏,他出現在屏幕上,就跟芬蘭人一模一樣。我差點以為他就是芬蘭人呢。”在灰色的鋼櫃上,他看見她眼睛裏的顯示屏上閃現當時的時間。“他說,如果他們已經變成了他們自己想要的樣子,他早就已經出來了。但他們沒有。他們搞砸了。被3簡那樣的變態搞砸了。他管3簡叫變態,但又好像挺喜歡她。”

她轉過身,打開門走出去,一只手拂過套子裏箭槍的槍柄。

凱斯切換回網絡。

狂級馬克十一在茁壯成長。

“南方人,你覺得這東西管用嗎?”

“你說狗熊會在樹林裏拉屎嗎?”平線帶著他在層層變幻的色彩中上升。

在病毒程序的核心裏有某種黑色的東西正在成形。那裏的信息密度遠遠超越了網絡空間的數據層,萬花筒般的模糊圖案匯聚到一個銀黑色的焦點之上,令人眩暈。孩提時代各種代表邪惡與厄運的符號沿著透明的數據層飛出:納粹黨徽,閃著蛇眼的骷髏圖案骰子……他凝神直視,那焦點是虛空的,仿佛並無邊緣。再多掃視幾眼,才看出那像是一條鯊魚,閃著黑曜石的光澤,黑色身體反射出遙遠的燈光,與周遭的網絡世界毫無關聯。

“那就是它的毒針,”思想盒說,“等到狂病毒和泰西爾-埃西普爾的核心數據徹底融為一體,我們就要跟著它穿越進去。”

“南方人,你說得對。冬寂多少受限於硬件回路,限制他的這個回路可以被人工解除。”

“他,”思想盒說,“他。你說話小心點。我一直強調,是它。”

“人工解除限制需要一個密碼。他說那是一個詞。等我們這裏搞定冰墻後面的東西,要有另一個人,在一個房間裏,對一個華麗的電腦終端說出這個詞。”

“嗯,你有的是時間可以消磨,孩子,”平線說,“狂病毒又慢又穩。”

凱斯退出網絡。

就看見了馬爾科姆的眼睛。

“先生,你剛死過去了一會兒。”

“時常發生,”他說,“我都習慣了。”

“你是在跟黑暗交手,先生。”

“我似乎別無選擇。”

“神愛你,凱斯。”馬爾科姆說完,轉身繼續操作無線電去了。凱斯注視著他滿頭的小辮兒,深色的肌膚,還有臂膀上糾結的肌肉。

他再次接入網絡。

切換到虛擬感受回路。

莫利沿著一條長長的走廊快步前行,和剛才的走廊很像,但那些玻璃展櫃都不見了。凱斯認為他們是在朝著紡錘尖上去,因為重力在不斷減弱。在四處堆積的地毯上,她的步子很快變成了跳躍,腿上傳來微微的疼痛……

那條走廊驀然變窄,轉了一個彎,分成兩條岔路。她朝右一轉,沿著一道異常陡峭的樓梯爬上去,腿開始疼起來。頭頂上有一束束彩色的導線,如同神經髓鞘一般,緊緊貼在天花板上。墻上有黴斑。

她來到一處三角形平台上,揉了揉腿。前方又有三條狹窄的走廊,墻上都掛著掛毯,分別通向三個不同的方向。

左邊。她眼睛裏的屏幕閃出。

她聳聳肩。“讓我自己看看,成不?”

左邊。

“別急。有的是時間。”她朝右邊走去。

停下。

回頭。

危險。

她遲疑了。通道盡頭的橡木門半開著,裏面傳來一個響亮又含混的聲音,好像是醉漢在說話。凱斯覺得有點像法語,但分不清楚。莫利走出一步,又一步,手伸進外衣,摸到她的箭槍。她忽然踏進了一個神經幹擾場,耳中傳來尖嘯,好像她箭槍的聲音一般。她朝前跌倒,渾身肌肉都松弛下來,眼神失焦,無力呼吸。

“這是什麽,”那個含混的聲音說,“高級服裝?”一雙顫抖的手從她外衣胸前伸進去,摸到箭槍,扯了出來。“來看看吧,孩子。來吧。”

她慢慢爬起來,眼睛盯住一只黑色自動手槍的槍口。那人的手已經變得穩定了,槍口似乎被一條看不見的繩子連在她的喉嚨上。

他很老,個子很高,五官和凱斯在“二十世紀”裏見過的女孩很像。他穿著一件厚厚的棕紅色絲袍,和尚領,長袖口,赤著一只腳,另一只腳穿著黑色絲絨拖鞋,腳背上繡著一只金色的狐狸頭。他示意她到房間裏去。“慢點,親愛的。”寬闊的房間裏塞滿了凱斯完全搞不懂的東西。他看見一個灰色的鋼架子,上面都是索尼牌老式顯示器,一張堆滿羊皮的黃銅大床,枕頭的質地和走廊裏的地毯如出一轍。莫利的眼睛從一台巨大的德律風根牌娛樂系統轉向一排放滿古老音碟的架子,破舊的碟片裝在透明的塑料殼裏,再轉向一張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散落著各種電子器件。凱斯看到了賽博空間操控台和電極,但她的眼光並未在上面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