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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周圍,一個由血肉白骨構築的城邦無須他人修建,正自行孕育而成。然而隨著周圍世界的傾覆,城市也行將就木。紐頓忽而變成其中一個“先驅者”,忽而變回自己。這些家夥發現有人在旁觀。

一只怪獸從囊體中騰躍而出,渾身沾滿滑膩的液體。它搖搖晃晃地往前走,“先驅者”見到之後把它召喚到身旁。

它的身後是一座工廠。

逐漸沉寂的天空下,散布著囊體和守衛者,它們從浪濤翻滾的孵化池中躍出。

怪獸長得很像襲擊悉尼的“病毒”(Mutavore),不過體型更大,它張開畸形的翅膀。“先驅者”氣息奄奄,怪獸掉回活性淤泥中,瞬間沒了蹤影。另一個囊體破裂開來,又一只怪獸粉墨登場,外觀依舊酷似怪獸“病毒”,不過體型更大,它張開畸形的翅膀……

母親一直沒有離開科莫湖,她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地方,後來……

後來她去逝了。

真相大白的瞬間,通感的強度被削弱了,紐頓清醒了片刻。天哪,我明白了。

前一只怪獸死了。

“先驅者”看著紐頓,怪獸也看著他。它們已經做好準備,這個新世界也為它們做好了準備。它們已經為此等待了許久,現在萬事俱備。

它們就要來了。怪獸已經準備妥當,它們就要來了。

“我們度假回來就付錢給你。”

聲音和畫面一遍一遍循環往復。

“先驅者”冷酷的笑聲透著征服人類的狂妄。聲音逐漸支離破碎,蕩漾開來。

“紐頓。”

他快清醒了。是嗎?慢慢地……

大腦通感的世界中,紐頓腳下的科莫湖裏,魚從囊體中噴薄而出。

“紐頓。”

那些魚可能死於環境汙染,水質酸化,農藥殘留或者類雌激素。世界在毀滅,地球在毀滅,這是事實。但另一個世界也一樣,它們的世界也要滅亡了。

是有人在叫他嗎?紐頓!

“紐頓!”

周圍的世界在顫抖。不對,是他自己在顫抖。也不對,是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赫爾曼。是赫爾曼在一個勁兒地搖晃他。而他自己也在不停地顫抖、抽搐,發出奇怪的聲音。

“紐頓!”赫爾曼再次大喊了一聲。他一把扯下紐頓頭上的魷魚帽,使勁拍打他的臉。

紐頓一動不動。周圍的世界漸漸明朗起來。他的腦海中立刻冒出兩個想法。

第一,他實在不明白駕駛員怎麽能夠承受多次通感。至於第二個想法……他擡頭看看赫爾曼,然後說道:“我是對的。”

話音剛落,他便倒頭不省人事。

真子戴著耳機坐在床沿上,播放器裏的樂曲隨機播放著。但她的心根本不在音樂上。廣播的聲音透過宿舍門縫鉆了進來,蓋過了音樂。蔡天童的聲音混合著吉他樂聲和擊鼓聲。

“全體人員請注意!‘危險流浪者’神經系統測試即將開始,請做好準備!”

廣播結束時傳出“嘭”地一聲鼓響。

真子嘆了口氣,目光在房間裏環顧了一圈。桌上放著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棋盤上方,是一個塞滿各種文件和書籍的小書架。戰術指南和示意圖躺在書桌上。墻上還釘著幾幅怪獸襲擊區域的示意圖。房間的主人似乎心無旁騖。這一點真子心知肚明,且欣然接受,因為她就是個一心一意的人。除了床邊擱在架子上的一只小紅鞋,房間裏的一切都聚焦在機甲和格鬥訓練上。

這裏按照潘提考斯特的要求,沒有半點奢華享樂的色彩。他要真子努力爭取一切,決不允許不勞而獲。因為他知道,破碎穹頂裏所有人都想當然地認為他會因為真子在東京的遭遇而對她偏愛有加。“惡魔女巫(Onibaba)”給真子留下的陰影久久揮散不去,除非她親自消滅一只怪獸,否則這團陰影將會一直如影隨形。

除了紅鞋子,房間裏的一切無不昭示著真子堅定的決心。所有物品都是為了她的目標:修復廢舊機甲、全面了解怪獸、為最終成為駕駛員的那天做好準備。

然而遺憾的是,那天並不是今天。潘提考斯特元帥還沒有準備好讓她一試身手。

她和羅利·貝克特之間有默契,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他們在拼鬥中打得酣暢淋漓、難分伯仲,到最後—甚至在那麽短暫的時刻—他們甚至能預見對方的招數。兩人風格一致,情感模式和神經結構相互匹配。他們都是實力戰將。真可謂完美的二人組合,天生注定要在“危險流浪者”裏並肩作戰。

盡管如此,潘提考斯特還是一口否決了。

於是,她默默地躲進了房間,坐在珍貴的紀念物旁,將沮喪和生氣轉化成新的動力。她的整個人生都裝在這片天地裏,畢生的理想就是能夠駕駛機甲英勇出戰。

她的目光在紅鞋子上徘徊良久。她想起了童年被摧毀的那一天,也是那一天注定了她余生的命運。這是一件意義非同尋常的紀念品,她發誓將永遠銘記那一天,並且終有一天她會讓怪獸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