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這個算是核冬天嗎?(中)

對於公元一九四七年的歐洲人來說,這一年的春天顯得格外寒冷,簡直是冷得令人絕望。

一月份的時候,一場百年不遇的特大寒潮席卷歐陸,給這片因為飽受戰火蹂躪而滿目瘡痍的歐洲大地,帶來了持續一個多月的極寒天氣——英國倫敦的氣溫降到了零下二十度,而東歐山區和烏克蘭的氣溫則一下子跌到了零下四五十度,當真是滴水成冰,撒尿成冰柱……多瑙河、萊茵河、易北河、北意大利的波河和英國的泰晤士河,在這一波寒潮之中全線冰封,船只都被凍了起來。就連素來幾乎不會降雪的西西裏島,也在這個冬天下了半米厚的大雪。甚至連摩洛哥和阿爾及利亞的阿拉伯人,也驚訝地看到了小小的雪花在撒哈拉大沙漠上徐徐飄落。而很多埃及人更是在有生之年裏第一次看到,尼羅河上居然漂起了細碎的浮冰……

至於歐洲各大城市就更慘了,羅馬和馬德裏的積雪厚達一米,巴黎和柏林的積雪厚達三米,剛剛挨了核彈的阿姆斯特丹,因為靠近海岸,水汽充足,積雪居然厚達六米,連屋頂的煙囪都被積雪給埋了,很多倒黴的荷蘭人都被大雪活埋在了家中,沒被活埋的則開始試著學習愛斯基摩人蓋冰屋。水城威尼斯的氣溫也跌到了零下十五度,市民發現自己的城市被凍在了一個大冰坨裏,可以不用劃船,直接走在冰面上四處逛街了。

如果是在和平年代,政府肯定會竭盡全力,采取各種救災措施,比如征用中小學教室和閑置的酒店舞廳,設立臨時供暖中心,向遭大雪圍困的村莊空投食品,出動掃雪車和撒鹽車疏通道路,恢復交通運輸等等。

然而,在三戰時代的歐洲,卻沒有這樣的條件:各國的城市普遍遭遇嚴重的戰爭破壞,公路鐵路運輸也都沒有完全修復,等到特大寒潮一來,河流和港口冰封,連水運也跟著斷了。更要命的是,馬德裏、巴黎、倫敦和阿姆斯特丹這些歐陸大都會,都是剛剛挨過原子彈(接下來要挨核彈的還有斯德哥爾摩、列寧格勒、赫爾辛基和塔林),還有不少城市遭到地毯式的戰略轟炸。至少一千萬人被迫棲身於廢墟瓦礫之間,住在簡陋的窩棚和帳篷裏。此時的他們沒有暖氣、沒有電力、沒有燃料、沒有房屋、缺少衣服,連食物供應都非常短缺。在零下三四十攝氏度的嚴寒天氣裏,除了絕望地凍餓成僵屍之外,似乎再也沒有別的出路了——即使想要逃荒,在這種嚴寒大雪的天氣裏,又是長期缺吃少穿的單薄體質,怎麽看是也走不了多遠就要倒斃!

事後根據不完全統計,在這一個多月空前淒慘的極寒天氣裏,全歐洲大約凍餓而死了三百八十多萬人。好不容易熬到天氣稍微轉暖,雖然公路鐵路還是不通,但至少沒那麽容易凍死人了。不料大洋彼岸的美國又來送溫暖,給歐洲人民獻上了一份名為原子彈的情人節大禮——這核爆的閃光,還真是……夠溫暖的啊!

但是,不管在冬天死了多少人,還活著的人都得為了生存和繁衍而繼續掙紮。核爆之後又過了幾個星期,歐洲大地總算是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了。餓得精瘦的歐洲農夫趕緊開始耕耘土地,播撒下種子……誰想到農作物才剛剛發芽,又是一場倒春寒帶著鵝毛大雪呼嘯而至,讓氣溫再度回到了零度以下!

看著白雪皚皚的田野,想著顆粒無收的前景,歐洲各國的老百姓全都是欲哭無淚、愁雲慘淡。

而更可怕的是,像這樣噩夢般的日子,他們還得再經歷好幾回——前提是他們還能活得下去的話……

……

五月十二日,南斯拉夫,貝爾格萊德

雖然眼下正是一天中最亮的中午時分,但貝爾格萊德的天空卻陰霾密布,宛如黃昏。

結束了對首都周邊農村地區的視察之後,南共總書記約瑟普·布羅茲·鐵托一臉憔悴地踏上了歸途。

雖然已是四月下旬,但貝爾格萊德的街頭還是紛紛揚揚地一直下著小雪,刮雨器費力地除去毛絨絨的雪片。公路上一片泥漿,汽車一過,泥漿就高高地濺射起來。望著車窗外迷茫的風雪,鐵托不由得有些發呆。

今年南斯拉夫的天氣十分可怕,一月份和二月份零下四十度的嚴寒暫且不提,三月份剛剛暖和了一點兒,可是從四月中下旬開始,各地氣溫就再次違反常理地暴跌,最冷的幾天甚至跌到了零下十三四度,而現在也還有零下兩三度。南斯拉夫全境的大多數地區下了凍雨,首都貝爾格萊德街頭的積雪沒過腳面。

在這樣違反時令的寒潮之中,已經年紀不小的鐵托總書記也不慎患上了重感冒,咳嗽得肺都快要咳出來了,哪怕吃了再多的阿司匹林,喝了再多的熱茶也不見好,最後打了抗生素才稍微健康了一點兒。但是,盡管健康狀況如此堪憂,鐵托總書記還是拖著病體四處巡視極寒災害的情況,然後越看越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