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請政委老爹逛妓院(上)

時值崇禎四年歲末的除夕之日,地處南國的羊城廣州,也進入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日子。

如今又是寒潮侵襲、氣候紊亂的小冰河期,故而明末廣州的冬日,遠比後世還要寒意料峭得多。

但即使天氣再冷,這裏也不會下雪,城中的花已謝了,草木卻還隱有綠意,仍是一派生機盎然。而街頭巷尾出現的燈籠、對聯,更讓這座城市增添了一份新年的喜慶。那些豪門富戶固然是張燈結彩、呼朋喚友、宴飲不斷,享盡了紙醉金迷的奢華之樂。即使是家無隔宿之糧的破落貧戶,只要日子還勉強過得下去,也會想盡辦法湊錢買上一點兒臘肉和鹹魚,打來半壺劣酒,好歹讓全家人過上一個像樣的新年。

實事求是地說,這兩年的廣州地面上,並不算是什麽好年景——因為大明朝廷一向收不上多少商稅的緣故,去年官府出兵攻打瓊州“髡賊”的軍餉花銷,戰敗後支付給臨高穿越眾的贖城費,還有今年討伐西南叛夷土司的軍費攤派,外加朝廷為兵事加征的賦稅,差不多每一個子兒都要轉嫁到珠江三角洲地區那些可憐的莊稼人身上,讓這些原本並沒有天災之苦,正盼著收成的廣州農戶,陡然添了一場駭人聽聞的人禍。

——在翻倍暴漲的苛捐雜稅盤剝之下,無數被地主和官府掠光了存糧,卻又偏偏不肯去死的“莠民”,成群結隊地離鄉逃荒,一路乞討偷竊、賣兒鬻女地湧向廣州,盼著能在城裏找到一條活路。

如果是在過去的年頭,這些湧入廣州的逃荒者,恐怕會引起嚴重的社會騷亂。但在這兩年裏,急速走上工業化道路的臨高穿越者元老院,猶如一個不斷吸納勞動力的黑洞,無形中替大明官府解決了這個問題。

在廣州官府的有意縱容之下,這些逃荒難民大批湧入了臨高那些“澳洲人”掛著廣州士紳名頭開設的慈善堂,對於這種逃荒難民的處理程序,臨高穿越者眾幾年下來早就已經駕輕就熟——先是剃頭“凈化”,予以治療和休養,婦女兒童在達到一定數量後就運去臨高,青壯年則采取軍事化管理,統一就地訓練和調養半個月,然後拉去香港和廣州大世界的工地上務工:這兩個地方目前有著做不完的活兒。

——可以敞開吃到飽的熱飯、免費發放的衣物被褥和一旦觸犯就嚴懲不貸的嚴苛紀律,很快就讓難民營的流民轉化成了拼命工作的工人。畢竟不管“澳洲人”的規矩再怎麽大,比起之前把他們整得只好逃荒的官府,地主和流寇,“澳洲人”在提供給手下人的待遇上,簡直已經是堪稱佛陀在世了。

確實,除了一部分手藝出眾、享受特殊待遇的工匠之外,絕大部分從流民營內訓練出來的工人,都不得不簽了長達七年以上的賣身契,但穿越者元老院的廣州站還是會付給他們一定數量的工資,並且讓他們擁有適量的人身自由,而不是像奴隸一樣整天白白幹活,甚至還要拴上鐵鏈關押在地獄般的集中營裏。

雖然諸位老爺發給他們充當工資的東西,不是銅錢和銀子,而是一種紙做的“澳洲流通券”,但跟大明朝廷那種廢紙似的寶鈔不同,可以在澳洲人開的幾個店鋪裏購買物件,比如打著澳宋標簽的食物,工人穿的簡樸制服,還有縫衣針、砌刀、刨子、農具等各種五花八門的家用物件,如果工人想要去外面市集上買東西的話,還能把流通券拿去廣州城裏的“紫誠記”或者“德隆銀行”兌銀子。

一開始,工人們對拿流通券還有些不適應,有不少人拿到薪水就選擇去兌換銀子。但眼看著澳洲人開的鋪子裏油鹽醬醋蠟燭茶葉等等各類日用貨物品種齊全,又多又好,價錢也公道,關鍵是還只收流通券,很快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再也沒有人去紫誠記兌換銀子了。隨著時間的推移,反而有不少廣州百姓私下裏拿銀子和工人們換流通券,好去澳洲人的鋪子裏買一些市面上稀少的東西,以至於黑市上流通券兌換銀子的比例日益見漲——澳洲人講信用的名聲在建立起來之後,流通券在廣州百姓的眼裏已經與銀子無異,而且更加方便好帶,又不用驗成色,而澳洲人炮轟廣州城火燒西門樓的恐怖軍事實力也讓老百姓知道,澳洲人不比壕鏡澳(澳門)的佛郎機紅毛,明朝官府決計是趕不走他們的,所以也不那麽擔心流通券作廢了。

——元老院治下的各個人口聚居地,比如工地、礦井、難民營等等,通常都是閉合式經濟體,開設有合作社性質的小商店,以近似成本價的最低價格出售臨高用於出口的統一制式的衣服,食物,器具等日常商品,用於回收發出去給工人充當工資的流通券。為了讓第一批拿到流通券的工人最起碼在心裏信服,也是因為要回收流通券,所以這些小商店至少在初期是絕對不收銀子的。而穿越者通過工業化大生產制造出來的玩意兒,較之明末那些手工作坊搞出來的渣渣貨,絕對是價廉物美的良心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