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薩勒加

站在被引擎的轟鳴聲包圍的大樓露台上，手裏拿著載有黑斯廷斯病情報告的文件，胖子遠眺著地平線那只剩下一條弧線的夕陽光芒，忽然有一種眼看著一個巨星的時代落幕的落寞傷感。

雖然他早知道黑斯廷斯的病情在一年以前就無可逆轉，也曾經不由自主地想象過當這一天到來時候的情景。可是，當電子文件上的病歷將那個時間確定到一個短得讓人難以置信的期限時，他依然覺得難以接受。

“胖子，我們沒有退路！”胖子默念著黑斯廷斯在第三份文件中寫給自己的那句話。當地平線的那一抹紅光終於完全消失的時候，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如同被什麽東西猛地揪了一把！

旁人永遠也不會明白黑斯廷斯寫下這句話的時候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唯一明白的，只有自己！

“外公的病情，已經開始惡化了，是麽？”

耳畔，傳來瑪格麗特的聲音。聲音依舊清脆動人，卻帶著輕微的顫音。

胖子霍然回頭，驚訝地看著瑪格麗特。這份病歷報告，黑斯廷斯只指定了自己看，瑪格麗特怎麽可能……

“我想，文件裏一定有外公的病歷報告，他告訴你了，是嗎？”瑪格麗特那綠寶石般的眼睛閃著微微濕潤的光芒，專注地看著胖子的眼睛。

胖子目光遊移：“這是軍事文件，怎麽可能有什麽病歷……”

“你不用想著幫他瞞著我。”瑪格麗特打斷了胖子的話，強顏一笑，“其實昨天我就已經通過家族的私人醫生知道了他的病情。不光是我，還有我的父母和幾個舅舅。只不過，大家都裝作不知道罷了。”

胖子的目光和安蕾觸碰一下，都是一陣黯然。

在胖子身旁的紅顏知己當中，除了青梅竹馬的安蕾對他最了解以外，另一個他很難騙到的就是瑪格麗特了。

論才智，瑪格麗特絕不在胖子之下。

當初在瑪爾斯的時候，兩人就一度鬥了個旗鼓相當。最終胖子之所以能占上便宜，不過是因為他早在瑪爾斯拉起了匪軍，而且從來就沒有什麽紳士風度，不但不吃瑪格麗特的美人計，甚至還變本加厲的無恥罷了。

如果換一個人，別說鬥，恐怕瑪格麗特那顛倒眾生的媚眼一拋過去，立馬就色授魂與舉手投降了。當年瑪格麗特在海德菲爾德，就不知道禍害了多少青年俊傑為她茶不思飯不想，甚至鋌而走險。不然，又怎麽得了個小魔女的綽號？

不知道的人，只看見瑪格麗特美麗的外貌，只看見她不聲不響地跟在胖子身旁，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

他們如何敢相信她年僅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獨立指揮地區沖突戰役，技巧和手段之狡詐老辣不遜於當代名將。如何敢相信她被黑斯廷斯手下的許多將領視為百年一遇的天才，視為當仁不讓的黑斯廷斯接班人？

她此刻的低調，只不過是因為她知道，無論是在黑斯廷斯身邊還是在匪軍當中，她都不能爭奪胖子的光環而已。

她一直在竭力收斂自己，顯得能力普通且沒有經驗。她躲開艾薩克，托尼，戴安娜等家族成員和黑斯廷斯老部下的目光，從來不在眾人面前展現自己和胖子不一樣的觀點，將一切主導權都引到胖子身上。

世界上，還有比她更冰雪聰明的女子麽？

胖子撒謊從來是張口就來，面不改色。對他的無恥謊話，美朵和奧黛麗兩朵小白花一向是深信不疑。方香，妮婭和海倫也很好騙。米蘭和邦妮有時候會半信半疑，然後用另外的方式逼出真話來。

而唯獨他一開口就騙不了的，就是對他太了解的安蕾和太聰明的瑪格麗特！

平時想騙瑪格麗特已經很不容易了，何況是在她提前就知道了黑斯廷斯的病情的情況下。只需要一看胖子當時的神色，她就知道文件上面有什麽。

“胖子，有些話我一直想問你。如果我外公……”瑪格麗特緩緩走到欄杆邊看著燈火通明的機場，沉默良久後問道，“……你能擊敗索伯爾嗎？”

聽到瑪格麗特的問題，一旁的安蕾臉色一緊。看向胖子的眼睛裏滿是擔憂。

說實話，不僅僅是她，還包括整個匪軍指揮層和整個勒雷領導層，都從來沒有去想過胖子單獨擊敗索伯爾的可能性。

在大家一直以來的想法中，索伯爾就是黑斯廷斯的對手。

這兩位人類世界最傑出的軍事家，將在東南展開他們的對決。在這個過程中，胖子或許是先鋒，或許會帶領匪軍發揮關鍵的作用，可是，他絕對不是坐在索伯爾的棋盤對面的那個人。

盡管胖子已經是黑斯廷斯事實上的接班人。盡管所有人都知道一旦黑斯廷斯有個三長兩短，能夠帶領大家的就只是這個長著一對招風耳的家夥。可是，這個念頭卻一直被大家隱藏在心底深處，沒有勇氣去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