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路杳杳面色慘白, 一雙淺色眸子在清冷的眉眼中透明雪亮。

她心跳得極快,耳鼓都是震聾欲耳的鼓聲,獵犬的嘶吼聲如破碎的風扇在陰冷的空氣中回蕩, 聽得她呼吸艱難。

即使惡犬圍著,她臉色依舊極為冷靜,可仔細看去,她額頭卻是布滿冷汗。

誰也看不出她的意識其實已經接近渙散。

她似乎又回到了三歲那年的大雨,那條一直跟在她身後咆哮的惡犬, 血盆大口, 猙獰恐怖。

而她只能在大雨中奔跑, 咬著牙在看不到盡頭的長街上跑著。

“娘娘別怕。”綠腰強撐著站在她面前, 臉色蒼白,眼神卻是格外堅定。

涼亭外面是四條威風凜凜的大犬, 目光森冷血腥, 口水滴在青石板上,濃郁的腥臭之氣在空氣中彌漫, 令人作嘔。

大晟流行鬥犬, 犬只體型巨大,就像眼前的四只大犬,若是站起來足有一個女子高度, 加之體型彪悍,單是一只便格外恐怖, 更別說如今四只一起站在眾人面前。

九曲湖心亭取得是九曲十八彎的意思,若是無事,曲折廊寰,加上湖中荷葉荷花連天婀娜,端得上風華艷麗, 可今日卻成了一道攔路石。

拿著補狗棍的仆人只要一動,那四條大犬就壓低身子,尾巴翹起,壓在喉嚨中的吠叫聲陰森恐怖。

湖邊圍了不少人,眾人神色各異,可面前的惡犬令人腿軟,誰也沒有出頭表率,便是有膽大的,也怕驚擾到惡犬,傷到太子妃。

一時間眾人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出聲。

“雖是我家養的犬,但傷了人便打死吧。”白月如捏著帕子,低聲說道,“還是娘娘要緊。”

不少人聽到這話都點點頭,對白家犬跑出來的不悅也散了幾分。

“屁,你這幾只畜生比得上太子妃嗎?”只聽到身後有人唾棄罵道,“連狗都看不住,一個個都是豬嗎,我要是你直接跳進湖裏遮遮這張臉。”

正是匆匆而來的胡善儀。

胡善儀大字不識幾個,不想參加什麽流觴曲水,直到聽到這個窮酸活動結束了,這才不知從哪裏竄出來。

出來沒多久,就聽到路杳杳被惡犬圍著的消息,還沒靠近就聽到白月如的話,氣得口不擇言地大罵著。

“看屁,杳杳要是有什麽事情,看我不第一個扒了你的皮。”她直接打斷白月如的話,把人直接推開,站在湖邊作為裝飾的假山上,焦急地張望著。

台階下的柳文宜一張臉雪白,雙手緊握。

“你,你怎麽……”李家姐妹憤恨地說著,“又不是白家姐姐放的狗。”

胡善儀一臉急色,聞言怒嗆道:“若是她指使的,那我看她就是真的狗了。”

白家和李家姐妹臉色一變。

年紀最小的白月瑜氣得上前要去理論。

“滾開。”

她大眼圓瞪,腰間的紅鞭握在手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下眾人,目光冷凝:“這事,你們最好都沒關系。”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兩對姐妹花身上,冷笑,手中鞭子如紅蛇般飛射而出,岸邊一塊假山轟然倒塌。

那幾人臉色一變,唯獨柳文宜臉色極為鎮定。

“不是諸位做的,諸位慌什麽。”她自幼話少,此刻卻忍不住諷刺著。

又見那四條惡犬極為興奮,卻又好似在壓抑著什麽,只是圍在欄杆外,兇惡冰冷的獸瞳盯著路杳杳看,喉嚨裏不間斷發出興奮地吼聲。

“還不把太子妃救下來!”幽惠大長公主聽聞倏地站起來,頓時覺得頭昏目眩,神情又驚又怒。

只是她想得比別人都多,單是想起路杳杳背後的路相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路尋義是個瘋子,是個不擇手段的瘋子。

一個瘋子一旦被觸碰逆鱗,誰也別想討到一點生機。

如今他只剩下路杳杳這一片逆鱗了。

“去,不惜一切代價,不準讓太子妃受到一點傷害。”她厲聲喝道。

溫歸遠來到湖邊的時候,只看一眼便瞳孔一縮,臉色大變。

這些狗見過血。

庭中的路杳杳似乎還算鎮定,只是臉色雪白,坐在石椅上紋絲不動。

“為什麽還不上去。”匆匆而來的大長公主質問道。

仆人戰戰兢兢,苦著臉,為難道:“小人們一動,那幾條狗就吠叫,娘娘離犬太近了,小人怕傷到娘娘。”

那狗離路杳杳不過一步之遙,卻又奇怪地停在那邊。

“狗不是在隔壁嗎,怎麽出來的。”她看也不敢多看那四條兇神惡煞的惡犬,驚怒道。

“輔國公家的人也不知道。”管事嚇得面如土色。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若是太子妃出了一點問題,今天公主府的仆人都要以死謝罪給東宮和路相賠罪。

“混賬,讓輔國公家的人給我滾過來跪著。”幽惠大長公主氣得臉色扭曲,再也端不住大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