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蟲族女王(第4/10頁)

“你好。”米羅輕聲道。

“你好。”她說,“我請他介紹我們認識。”

她很安靜,很拘束,但覺得不好意思的卻是米羅。很長時間裏,除了家裏人,他生活中的女人只有歐安達一個,他在社交方面沒什麽信心。與此同時,他也意識到同自己說話的對象是一個三維圖像。圖像和真人幾乎沒什麽分別,但畢竟是投射在空中的鐳射圖像。

她擡起一只手放在胸口。“什麽都感覺不到。”她說,“我沒有神經。”

淚水湧上米羅的眼眶,這是自傷自憐的眼淚。一生之中他可能再也找不到比這個三維圖像更真實的女人了。如果他想撫摸某個姑娘,他那雙殘手只能笨拙地抓扒,有的時候,一不留心,他還會淌口水,自己卻一點都不知道。真是好一個情人。

“但我有眼睛,”她說,“也有耳朵。所有人類世界上的一切我都能看到。我用上千具望遠鏡遙望天空,每天我都會聽到上萬億次對話。”她輕輕笑了,“我是宇宙中最大的長舌婦。”

接著,她站起身來,變大了,更近了,只能顯出腰部以上,好像她沖著一具看不見的攝像機走了幾步。她的眼睛閃閃發亮,注視著他。“而你是個只上過本地學校的小夥子,沒見過多少世面,一輩子看到的只有一座城市、一座森林。”

“沒多少旅遊的機會。”他說。

“咱們以後再想想辦法。”她回答,“今天打算幹什麽?”

“你叫什麽名字?”

“你用不著叫我的名字。”她說。

“那我怎麽叫你?”

“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這兒。”

“但我想知道你的名字。”他說。

她指指自己的耳朵。“等你喜歡上了我,願意時時刻刻跟我在一起,到那時我再告訴你我的名字。”

一陣沖動下,他把自己從沒有告訴任何人的計劃告訴了她。“我想離開這裏。”米羅說,“你能讓我離開盧西塔尼亞嗎?”

她一下子裝出風騷樣子,開玩笑地說:“可咱們才認識不久呢!希貝拉先生,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種姑娘。”

“好好,也許咱們該多花些時間互相了解。”米羅大笑著說。

她不知怎麽搖身一變,化為一只瘦瘦的野貓,姿態優雅地爬上一根樹枝,喵喵叫了幾聲,伸出一只爪子梳洗打扮起來。“我一爪子就能打折你的脖子,”她揮著銳利的爪子低聲說道,聲音卻充滿誘惑,“等你落了單,我一下子就能親斷你的喉嚨。”

米羅又大笑起來。這時他才發現,這場對話中,他完全忘了自己含混不清的聲音。她能聽懂他說的每一個字,從來沒說過“什麽?我沒聽清”。其他人客氣禮貌得讓人惱火的那些話她一次都沒說過。她不需要做出任何特別努力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我想了解一切,”米羅說,“想知道一切知識,掌握事物的本質。”

“這個計劃真是太棒了。”她說,“寫求職信時別忘了加上這兩句。”

安德發現,奧爾拉多駕駛飄行車比他高明。這孩子的景深視覺比正常人好得多,而且,他只要把眼睛與車載控制電腦聯在一起,駕駛過程幾乎就是全自動的。安德盡可以把所有精力都用於四面觀察上。

勘探飛行開始時,四面的景物顯得很單調。無盡的草原,大群大群的卡布拉,遠處不時出現一座森林。當然,他們從不接近那些森林,不想引起居住在森林裏的豬仔們的注意。他們有任務,為蟲族女王尋找一個理想的家,距離森林和豬仔太近不合適。

今天他們朝西去,這是魯特的森林的另一邊。他們沿著一條小河飛行,直到它注入一大片水域,一排排碎浪沖刷著岸邊。安德嘗了嘗水,鹹的。海洋。

奧爾拉多讓車載終端顯示出盧西塔尼亞這一地區的地圖,指出兩人現在的方位、魯特的森林,以及最近的其他居住著豬仔的森林。這個地點不錯。安德的腦海中傳來蟲族女王的贊同。近海,水源充足,陽光燦爛。

他們溯河而上,掠過水面飛行數百米,來到一道緩堤上。“有地方停車嗎?”安德問。

奧爾拉多找到了一處地方,離山丘五十米左右。他們沿著河岸走著,葦叢漸漸讓位給爬根草。當然,盧西塔尼亞上每條河都是這樣。埃拉獲準接觸娜溫妮阿的文件,開始研究這個課題後沒費什麽力氣就確定了基因模式:蘆葦與吸蠅共生,爬根草則與水蛇是一對兒,至於無盡的卡匹姆草則用含著豐富花粉的穗擦過雌性卡布拉的肚子,使它們產下下一代用糞便給卡匹姆草施肥的動物。卡匹姆草的根部則是盤纏的特羅佩加藤,埃拉證明其基因與欣加多拉鳥相同。這種鳥在地面築巢,使用的建築材料正是特羅佩加藤。同樣的基因對子在森林中也隨處可見:瑪西歐斯蟲從梅爾多納藤的種子裏孵化,長大後又產下梅爾多納種子。一種名為普拉多的小昆蟲則與森林中葉片閃閃發亮的灌木叢是一家。最重要的是豬仔和樹,分別居於當地動植物王國的頂層,卻融合成為同一種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