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恩塞爾(第3/8頁)

因為周圍全是已經死去的石頭,所以我耗費了一些時間,才聽到了巖石的聲音。有些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那是腳下肥沃土地的聲音,與舒瓦茲沙漠的聲音截然不同,裏面充滿了生命力。那聲音太嘈雜,更像是障礙,而非通往巖石的渠道。但我還是聽到了活著的巖石的聲音,我向他們解釋了我的目的,並請求他們的幫助。巖石便采取了行動。

我沒法親眼看到那一切發生。只能聽見大地顫抖、隆起時發出的呻吟聲,以及死亡的巖石被掀倒在地、從高處墜落時的巨大轟鳴聲,還有看守後門的士兵逃跑時發出的吼叫聲。大地還在不停顫動,有些士兵不幸落入裂縫中,有些則過於靠近正在倒塌的墻壁,被掉下的大塊巖石砸了個正著,發出痛苦的呻吟。

我離開窗前,向相反方向的水門走去。薩拉娜和父親,還有另外四名士兵牽著七匹馬在那裏等著我。

“你做了什麽?”父親敬畏地問道,“聽起來像是發生了地震!”

“那就是地震。”我說道,“只是一場小地震,要掀起大地震,我得跟別人合作才辦得到。”然後我邁步向大門走去,借著晨光,隱約看見門前沒有士兵,不由得松了口氣。士兵們一定都跑到倒塌的城墻那裏去了。

我們穿過無人守衛的城門,準備離開。父親和薩拉娜先走,然後是那些士兵,我最後。所以當丁特從陰影中走出來時,就只剩下手無寸鐵的我。

模模糊糊地,我看到了鋼鐵映出的火光,便出言譏諷道:“你還真是裝備齊全,勇氣可嘉啊。”

“我可不想再有什麽意外了。”他說道。

“那你就該換個目標。”我回答道,然後暗中讓他手心滲出汗和油脂,讓他手中的劍柄變得滑溜溜的。

他顫抖起來,竭力想握住武器,可劍柄已變得滑不溜秋,隨後掉在地上。他恐懼地彎腰想把劍撿起來,卻只能看著它再次從指尖滑落。他瘋狂地擦拭自己的手,在衣服上留下大塊暗色的印漬,卻仍沒起到任何作用。於是他不得不伸出兩手抓住劍柄,舉起來,朝向我。我一揮手就把那柄劍打飛了,這一次,輪到我把劍撿起來了。

我大可殺了他,為自己曾受的一切苦難復仇。但他是我父親的兒子,而且正大聲尖叫,喊人幫忙。所以我只是揮劍在他的脖頸上留下一道由左至右的傷口,把他放倒在地。盡管血流不止,但他會再生並恢復過來的。一年前,我也正是從這樣的傷勢下恢復過來並開始逃亡的。我想這能教會他,下次再面對我時多帶上幾個幫手。

我緊握手中的劍,穿過大門,躍上他們為我備下的坐騎,只字不提為什麽會耽擱了這麽久。父親可能聽到了丁特的聲音,可能猜到了門裏發生了什麽,可他什麽都沒說。

我們向北騎行了整整一天,在晚上抵達了一個哨所。這哨所曾用於守衛穆勒的北部邊境,那時易普森正勢大,而穆勒只是一群進行著奇怪的繁殖試驗的農夫。現在這哨所的重要性已經大不如前,但我只粗略數了一下,就估出戰馬的數量超過了三百匹,這意味著有同樣數量的戰士聚集在了這裏。

“你肯定他們都是同伴?”我問道。

“如果不是的話,我們也無處可逃不是嗎?”父親回答道。

“不管怎樣,你拿著這把劍比我拿著要好。”我把手中的劍遞給他。他看了看它,然後點頭道:“這是丁特的劍。”

“他會撐過來的。”我說道。

“這可不是好消息。”薩拉娜冷冷道。

“或許他會幫我們個忙,就這麽一命嗚呼。”我說道,但我很清楚他能從那樣的傷勢下恢復過來。

然後,我們站在哨所的門前,士兵們把我們放了進去,並向父親歡呼。他簡單解釋了一下,帶領納庫麥士兵的是一名冒充者,而不是我。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相信他,但他們都是忠於國王而又勇氣可嘉的戰士,於是他們也向我歡呼了一下,至少沒有人跳出來反對我。

“你們很勇敢。”他說道,“勇敢而忠誠,但三百名士兵仍然太少了。”他命令他們各自回家,並盡可能帶來更多忠於穆勒之主的戰士。臨別,他還不忘提醒所有人不要提到我。讓那些忠誠的士兵們趕來效忠他們的國王,而非效忠一個“叛國者”。

那三百名士兵奔向四面八方,去召集一支大軍,我們第五次換馬,然後向北馳入黑暗中。

“你提前幾個月就開始計劃這一切了吧!”我說道。

“我知道自己很快就不得不和兒子決裂,所以手上必須留著一支仍忠於我的大軍。從那時起,我們就一直暗中籌劃來著。”父親說道,“但我們並沒預計到你的歸來。”

當“異議之月”在那一晚第二次降下後,我們終於停在了遠離道路的一棟農舍前。那棟房子就在甜水河的岸邊。東方直指向庫庫艾的山脈上,吹來陣陣冷風。農家的主人在壁爐裏燃起熊熊火焰,並用他烹制的濃湯款待了我們,這才準我們上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