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蘭尼克和蘭珂(第4/8頁)

我考慮是否要割斷繩橋,但繩索太粗了,用手頭的這把小刀不知要割到何年何月去了。

所以我只能沿著那條向上的樹枝繼續前行,希望能另外找到一條向下的路徑。可就在準備攀爬時,我注意到被我幹掉的那兩名納庫麥人剛才正在收拾捕鳥網。

他們正在綁緊捕鳥網的末端,而另一側,卷起的捕鳥網一直伸展至黑暗中。至少一個末端已經固定在平台上了。或許這就夠了。

我試了試他們打好的結,綁得很牢靠,然後我開始沿著這網一路往下爬,直至落腳在被捆綁在一起的網上。它粗糙不平,我可以牢牢抓住而不掉下去,或者蕩至另一面掛在網的底部。於是我一邊向側面爬,一邊割開把網捆成一團的繩結。

爬至下一個固定點時,我伸手試了一下,並意識到整張網是用多個點固定在平台上的,這讓我松了口氣。但不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又讓我緊張起來。腳步聲已經抵達我剛經過的平台了。

我一路向前攀爬,一面割開所有捆縛住捕鳥網的繩索。在我身後,整張網都解開來向下垂落。那些追蹤者會跟在我身後爬上網嗎?當網展開後,要沿著網向前爬就困難多了。他們會割開網嗎?那也無濟於事,因為在我和他們之間,還有別的固定點。松開網結只會讓他們無法繼續追蹤。

我甚至可以聽見,他們在納庫麥夜晚的寂靜與黑暗中討論方案的聲音。

這網能下到多遠的地方?而我又向下爬了多遠距離了?如果我把網完全展開了,並順著它一路降到了網的末端,卻發現自己和地面之間仍有一百英尺時又當如何呢?

這網非常長,當我抵達第七個捆縛點時,那些守衛似乎已經等在網末端的平台上了,正等著我重新落入他們的掌心。我吃力地在網上掉轉方向,臉朝外向下爬。這很困難,但至少能保證讓我不至於被人悄無聲息地摸上來捅一刀子。幸好我及時調整了姿勢,因為沒過多久,我就感到網開始震動。那震動不是從我身後的什麽地方傳來的。如果他們跟著從網上面爬下來的話,我早就該感到了。所以,他們一定是從前面的什麽地方爬上來的。

我一路向前走,割開繩索上的結。到下一個節點時,我決心不再順著網爬下去,於是,我開始割網本身,網線很容易就被割斷了,甚至可以一口氣割開五六股,但捆在一起的網上共有幾百道這樣的網線。我全神貫注地割著網線,甚至沒有意識到我的敵人已經爬到了近旁。

他沒有去割繩結,所以他身下的網線仍然厚而密集。而我身下和身後的網線則已被割開,讓我落腳處的網線更纖細易抖。我已經割開了一半繩索,但他手裏抓著刀子,於是,我決定在繼續割繩索前先幹掉他。

這是一場一面倒的戰鬥。如果是在平穩的地面上,或者哪怕是一個平穩的高台上,我都可以輕松幹掉他。可現在我遠離地面,孤懸於空中,只有些許暗淡的月光隱約照亮身周的黑暗,而此前為逃脫禁錮而留下的傷口還在隱隱抽痛,大量失血又讓我虛弱不堪。更糟的是,穆勒一族最大的優勢就是在戰鬥中無懼受傷,可現在高高掛在網上,受到重傷可能讓我松開繩索掉下去,直墜到地面上。從這個高度掉下去,自愈的能力大概就派不上多大用場了。

最糟的是,那名士兵顯然並沒想過要活捉我,他們大概覺得已不用審訊,只要見到我的屍體就足夠了。如果不是捕鳥網的頂端伸手可及,這場短暫的戰鬥可能在他把刀子捅進我小腹時就結束了。他揮刀在我的肚子上捅進捅出,那疼痛讓我忍不住呻吟出聲。穆勒人可以忍受一兩次這樣的傷痛,但並不意味著我們可以站在那兒任由敵人開腸破肚。我向下揮動刀子割開了他的手臂,可沒一會兒他又伸手向上揮刀割開我的肚腸。很顯然這場用我肝腸寸斷的交易換他手臂上幾道傷痕的生意很快就會以我直墜地面告終。因此,我把目標轉向了剛割開的網,痛苦和絕望給了我更強的力量,又或者讓我狂熱地忽視了時間。那網很快就承受不住重量,朝兩面裂開,我的敵人發出一聲驚恐的吼叫,向下墜去,無聲地消失在黑暗中。只剩下我,孤獨地掛在網上。

剩下的距離已一覽無余,我用手指和腳尖抓著網上的孔隙向下降去。冷風從被割開的腹部灌了進來,什麽又黏又濕的東西擦著膝蓋蕩來蕩去。過了一陣,我才意識到那是自己的腸子,從破口處耷拉了下來。

掩飾性別已經毫無意義,於是我割開肩上的黑袍,以免衣物掛在網上,我就這麽赤身裸體,渾身麻木地沿著網繼續向下攀爬。

我覺得自己像一只斷了腿的蜘蛛,艱難地爬在它殘破的網上。不止一次網繩滑了開來,讓我不得不去抓緊另一個握手處,手指和腳趾更不時地被網線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