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家園 45 第一地堡(第2/3頁)

惠特莫爾醫生的辦公室很擁擠,並非因為工作人員多——屋內只有惠特莫爾和兩名醫師——而是因為屍體。又多了兩具屍體。其中一具,是前天發現的那名女子,達西記得她的名字叫作安娜;另外一具,便是艾倫,前地堡的頭兒。惠特莫爾正坐在電腦前,錄入筆記,而那兩名醫師,則在死人身上忙活著。

“醫生?”

惠特莫爾轉過頭來,目光從達西的臉上移到了他的手上:“弄到什麽了?”

“一份樣品。一顆子彈。你能幫我檢測一下嗎?”

惠特莫爾朝手術室中的一個人招了招手,那人將雙手舉在肩側走了出來。

“你能為這位警官檢測一下這個嗎?”

那名醫師似乎沒有一絲一毫的興奮。他“唰”的一聲扯下那雙帶血的手套,將它們扔進了水池,等待清洗和消毒。“看看吧。”他說。

機器頃刻間便已完事。只聽它“嘀嘀”叫著,發出一連串令人期待的呼呼聲響,即刻吐出了一張令人心跳驟然加速的紙來。“啊,匹配上了,是……唔,奇怪。”

達西將報告拿了過來,只見上面全是柱狀圖,詳列著一個人DNA中那些獨一無二的參數。數值、百分比以及各種血液水平,全都用天書一般的文字寫成:空腹血糖、血小板、血紅蛋白。不過,系統原本應該列出同這一系列參數相匹配的個人信息的,可在那眾多的個人信息欄中,只有一欄上面寫著一個名字:急員。剩下的幾欄,全都是空的。

“急員,”那醫師說著,走到水池那邊,開始洗手和手套,“這名字好古怪。誰會取一個這樣的名字啊?”

“其他的檢測結果呢?”達西問,“早些時候的。”

那醫師朝惠特莫爾腳邊的垃圾桶點了點頭。惠特莫爾依然在自顧自地敲擊鍵盤。達西在那垃圾桶中翻了翻,找出了先前的一張檢測報告,將兩份並排放到了一起。

“這不是一個名字,”達西說,“名字應該在頂欄才對,應該在這兒。”另外一份報告上,只見艾倫的名字正列在上面一欄,而下面一欄所列的則是屍體即將被送入的冷凍大廳名稱以及冷凍棺的具體位置。達西突然想起其中一個小型冷凍室曾經的名字。

“應急人員。”他得意地說道。他竟然解開了一個小謎團。於是,他朝屋內笑了笑,但其他人都早已回到了各自的工作上面。

應急人員廳是最小的一個冷凍廳。達西站在鐵門外,呼出來的氣息在空氣和鋼鐵門間清晰可見。他輸入了自己的密碼,鍵盤閃爍起紅光,發出了嗡嗡的蜂鳴。他接著試了試保安部門負責人的密碼,兩扇鐵門隨即“鏘”的一聲,滑進了墻內。

他一時又是興奮,又是害怕,不由得心跳加速。不光光是因為自己發現了這條線索,更是因為這線索所指引的方向。應急人員原本就是準備在極端情況下,保安部門無能為力之時才使用的。透過一片氤氳的迷霧,他記起上次看到警察全都靠邊站,而一群全副武裝的男子從車上下來,用軍用裝備拿下一棟房子時的情景。那會是他嗎?在前世的前世?他想不起來了。不管怎樣,應急區的這些人都非同小可。他們中的許多人,最近都曾起來執行過任務。達西回憶起自己當值時的樣子。他們是飛行員。他記得當時,僅僅看到杯中的咖啡現出一圈漣漪,炸彈便已從無人機上投了下去。行走在一個個冷凍棺之間,他尋找著空空如也的那一個。他懷疑,有人在原本應該睡覺的時候並沒有回來。抑或,就是有人被驚醒了,做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正是最後一種可能性讓他陷入了恐懼。誰才會有權限接近這些人員?誰才會有這種神不知鬼不覺喚醒他們的能力?他懷疑不管自己向誰匯報此事,都會一層層指向管理層,最後直接指向那個人或是幕後負責的人。而且他還想到,被殺的那個人還是整個地堡的當值工長,所有地堡的首腦。這事太大,遠超他的想象。地堡首腦間的仇殺?這會讓他連煮咖啡和擦血漬這樣的差事都永遠失去。

那一排排縱橫交錯的冷凍棺已被他走完了三分之二。他就這樣不停地來回轉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情形全都是如此大同小異。他正在幹著別人該幹的活。這裏邊想必不會有任何人失蹤,也不會有什麽驚天謀殺,更不會有人爬起來殺人——

隨即,他朝一口冷凍棺中瞥了一眼,只見裏邊並沒有人臉,玻璃上也沒有霜花。將一只手掌放到那棺蓋上後,更是覺出它已被人關閉。它上面的溫度同室溫完全一樣:冷,但並不刺骨。他看了看顯示屏,隱隱有些擔心,覺得它應該也已被關閉,上面肯定是一片空白,沒想到它依然開著。只是上面並沒有名字,只有一個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