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推恩令(第3/4頁)

他是儒學大家,當然知道出世和入世的區別,若是清貴王爺或者士大夫,有此景極是,可是皇帝有這心,卻不好了。

輕者懈怠國政,重者求仙求丹,歷朝歷代,多少英明神武之君,都企圖求仙求丹,結果反而折了功業。

“吳公,君逸臣勞嘛,皇上深明此理。”沈鑫東卻笑地說著,這三年來,方信少有直接幹涉內閣的事,政事井井有條,他非常滿意。

吳建容“哼”的一聲,也不說話,繼續上前。

到了裏面,見了皇帝,行了禮,賜了座,上了茶,方信就問著:“聞上月風雨大,三潞府發洪水,是不?”

“是,已經上了折子,淹了六個縣。”這事是竇容管著,聞言,放下茶杯說著。

“當時洪水猛激,烏雲雷鳴電閃,暴雨傾盆如注,七壩情況越來越危急,如是大潰,將淹沒下遊數省幾十個郡縣,治河大臣李沙德下令在上遊決口,以緩壓力,淹了六個縣,事後上折請罪。”

“內閣的意見呢?”雖然折子上有,但是方信還是問著。

“治河大臣李沙德有罪二,一就是治河不利,他受命治河,長七年,動用三省民工三萬人,銀圓五千萬,還是出了這開壩泄洪之事,單是這條,就是有罪。”

“第二條,上遊決口泄洪,雖是大局,但是致使一百二十萬畝農田受淹,村莊被沖,房屋倒塌不計其數,這也是他的罪——還請皇上裁決!”

方信沒有先說話,凝視著亭子下面開放的菊花,眸子幽幽放光。

片刻之後,方信才說著:“他的確有罪!但是朕卻可別有想法。”

“治河難,朕知道,不但是太祖時、世宗、順宗,都曾治理,但是還是數年一發洪水,李沙德治水七年,年年在河上,這些事情,朕多方面調查,都是真的,論得勤儉,朕都是愛惜的,修建河道多是疾苦,朕知道,而且也甚有成效,今年洪水巨大,數十年內罕見,只淹了六個縣,所以第一條,朕不論罪——不但不論罪,還要嘉獎!”

“洪水巨大,數十年罕見,下遊諸壩壓力太大,他下令開壩泄洪,這也是決斷之事,保得了下遊幾十個郡縣,所以單是這條,朕也不加罪——你們知道朕要加罪在何處?”

說到這裏,皇帝口氣越發平和,卻越發尖銳:“大河水漲,日日不休,他為治河大臣,豈不知事急難保,為什麽卻不提前疏散泄洪處百姓?他是欽命治河大臣,有王命旗牌,為何不對那處郡縣下令?這是他應有之題!”

“大洪泄下,六縣淹沒,二萬人淹死,房屋農田毀之不計其數,他為什麽不通知郡縣早作準備,哪怕湊集基本的房屋糧粥都可,為什麽直到事後才重重報上?還導致亂民騷亂,幾釀成大禍!”

“治國要用道,治人要用仁,這人讀了幾十年聖賢書,懂得這個道理嗎?!”說到最後一句,方信聲色兼厲!

在場的人都坐不住,一起跪下,說著:“臣等無能,還請皇上休怒!”

方信發泄過了,卻平和起來,擺了擺手,讓內閣大臣起來,緩緩移著步子,在亭子下面一片菊花叢中倘徉。

雖是秋來,但是多種菊花郁郁蘊蘊,映著日光,精神抖擻。

“朕讀聖賢書,治國要用道,治人要用仁,卻是朕的心悟。李沙德前面二條,都沒有失道,但是他失了仁。洪水滔天,不得不泄。朕也知道良藥還有三分毒,但是朕讀聖賢書,讀列祖列宗的聖誨,這個仁是萬萬不可放的。千丈之堤,以螻蟻之穴潰;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煙焚。德失多了,就失了道。立意是善,卻作了惡事。這種事古今不要太多。朕這次叫先生們來,就是要論這條!”

“皇上高居九重,垂裳治天下,卻是明鑒萬裏洞若觀火!治國要用道,治人要用仁,卻是真正得了道德二個字!”姜寶馨聽了這話,頓時磕頭說著:“洪水過後,百裏斷垣殘壁不見煙火,這是李沙德的罪,也是我們內閣的罪!”

吳建容這時也說著:“如今之題,就是趕快下旨,撥運糧食,發下來年種子糧,以安這六縣百姓。”

“說的甚好,內閣上一個條程來,朕看無誤,立刻就批了。”

至於這李沙德,發旨下去,就說他治水有功,泄洪也並非違道,卻不提前疏散百姓,又不通知郡縣早早安排,這是有罪,削去一切官職,以示天下。”頓了一頓,他又說著:“他有幾個兒子?”

“回皇上,他的大兒子已經病故,二兒子當知縣,三兒子還是舉人!”

“欽差傳旨時,傳朕口諭,就說治水七年風霜艱難,朕都知道,這是他的功,但是他的過,也不得不罰——今削官為民,一貶到底,是罰其過,至於他的功,朕會記得賞給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