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基地魔咒(第2/3頁)

在下一節車廂前,一個面無表情的無畏派男孩向我前邊的男孩伸出手,他抓住那只手,動作看起來十分機械。我看都沒看,就抓住下一只手,盡量優雅地爬進車廂。

我跟幫我的人面對面站在一起,快速擡眼看了一下他的臉。是托比亞斯。他面無表情,跟其他人並無二致。難道我錯了?他不是分歧者?淚水在我眼眶裏打著轉轉,我轉身躲避了一下,眨掉眼裏的淚水。

人們湧進車廂,我身邊擠滿了人。大家肩並肩站成四排。接著,奇特的事發生了:一只手突然和我十指交纏,掌心相對。是托比亞斯,他握著我的手。

我渾身又充滿了能量。我捏著他的手,他也捏著我的手。他是清醒的,我沒有看錯。

火車緩緩開動,我想看看他,但只能強迫自己靜立不動,直勾勾地看著前方。他用拇指慢慢地在我手背上畫圈,本意大概是想安慰我,誰知反而讓我更沮喪。我需要和他說說話,需要多看看他。

因為站在前面的女孩太高了,我看不清火車路過何地,又開向何方,所以只能盯著她的後腦勺,注意力卻集中在托比亞斯摸著我的手上,直到火車擦著鐵軌發出尖厲的聲音。我不知道我們在車廂裏站了多久,但我的背已經酸痛了,所以一定是過了很長時間。火車尖叫著刹車時,我的心跳得那麽厲害,簡直無法呼吸。

就在我們跳車前,我看到托比亞斯轉頭朝向我,我也望了他一眼。那雙幾近黑色的眼睛那麽堅毅。“快跑。”他喊道。

“我要救我的家人。”我也喊著。

我直視前方,等輪到我時,就從火車上俯身跳下。托比亞斯走在我前面,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後腦勺上,但現在走的這條街再熟悉不過了,我的注意力漸漸從無畏派隊伍轉移了。我路過從前每隔六個月就跟母親走一次的地方,那時是去為家人買新衣服;路過從前每天早上去學校時等車的站台;人行道的路面裂得那麽厲害,從前我和迦勒總是一起玩“跳房子遊戲”,從那些裂縫上跳過去。

現在它們全都變了樣。房屋空無一人,漆黑一片。街上,擠滿了無畏派的士兵,他們全都保持著同樣的節奏。只有那些軍官例外,他們每隔幾百米就站著一個,有的看著我們通過,有的幾個人聚在一起商量什麽事情。似乎沒有人在做什麽事,我們來這裏真的是“上戰場”嗎?

往前走了不到一千米,這個問題就水落石出了。

我開始聽到一些爆裂的聲音,卻不能四下張望去看聲音是從哪裏發出的,越往前走,聲音就越清晰、越尖銳,終於辨認出那是槍聲。我咬緊牙關,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繼續往前走,只能兩眼盯著前方。

遠遠望去,一個無畏派士兵把一個灰衣男人推跪在地上。我一眼就認出了那個人,他是議會成員。無畏派士兵眼神空空洞洞,從她的槍套裏抽出槍,對準那人的後腦勺開了一槍。

這個士兵頭上漂染著一縷灰發。是托莉。看到這兒,我腳步差點搖晃起來。

繼續走,不要理會。我的眼睛一熱。繼續走,不要理會。

我們行進至托莉還有倒下的議員身旁。當我跨過他的胳膊,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接著前面的人停下腳步,我也停了下來。我盡可能一動不動地站著,能做的一切就是找到珍寧、艾瑞克和麥克斯,然後把他們全都幹掉。我雙手抖得厲害,卻不能做任何事去阻止它。我用鼻子快速地喘息著。

又是一聲槍響。是從左眼角那邊的方向傳來的,我看到一個模糊的灰色身影倒在人行道上。如果繼續這樣下去,所有無私派的人都會死掉。

無畏派士兵毫不猶豫、沒有質疑地執行著無言的命令。一些成年無私者,還有一些無私派的孩子,都被趕到附近的一棟建築裏。大量黑衣的無畏派士兵在門口守衛著。唯獨沒看到無私派的領導,或許他們都已經被害了。

我前面的無畏派士兵一個接一個離開,去執行各自的任務。很快首領們就會注意到其他人都會收到信號,只有我收不到。到那時候,我該怎麽辦?

“太瘋狂了。”右邊有個男聲輕輕地說。我看見一縷長而油膩的頭發,還有一個銀色耳環。那是艾瑞克。他用食指戳弄我的臉頰,我壓抑住打掉他手的沖動。

“他們真的看不到我們?也聽不到我們?”一個女聲問。

“他們能看到,也能聽到,只是不對所見的進行處理,對所聽到的也是一樣。”艾瑞克說,“他們會通過注射進去的信號傳輸器接收我們的電腦發出的指令……”還沒等說完,他把手指壓在給我注射的地方,給那個女人看它的位置。待著別動,我告訴自己,別動,別動,別動。“……然後天衣無縫地去執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