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格鬥之傷(第3/4頁)

“真不敢相信你竟打不過威爾,不可思議。”艾爾搖了搖頭說。

“說什麽呢?威爾很厲害。”克裏斯蒂娜聳了聳肩,“再說,我終於知道怎麽可以不輸了,他教我找到了自己的弱點,我以後只要阻止別人打我的下巴就好了。”

“你發現得好晚,我還以為你早就明白這一點呢。”威爾向她眨了眨眼,“現在我知道為什麽你沒選博學派了,原來你智商有點低,對不對?”

“翠絲,你感覺還好嗎?”艾爾打斷了他們的話。他深棕色的眼睛和克裏斯蒂娜的膚色有點相似,臉有些粗糙,看起來像沒刮胡子。我敢保證,如果他不刮的話肯定能長一臉濃密的胡子。真的很難相信他其實只有十六歲。

“還好,就是想永遠待在這兒,那樣就不用再看到皮特了。”

其實,我並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此刻我是在一個很大很長的房間裏,兩邊各有一排床,有的床中間用簾子隔開。房間的右邊是護士站。如果我沒猜錯,這裏肯定是無畏派的人生病或受傷時來的地方。一個護士從寫字夾板上方擡起頭來看我們,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耳朵上打那麽多洞的護士。一些無畏派的人自願做一些傳統上由其他派別來負責的工作,畢竟,無畏者每次受傷都長途跋涉去市中心的醫院看病很不劃算。

我想起小時候第一次去醫院的情景,那年我六歲。母親在屋前的人行道上突然摔倒,胳膊摔斷了。聽到她的慘叫聲,我哇一聲就哭了,迦勒卻一聲不響跑到父親那兒匯報情況。我們一起把母親送到醫院,一個穿淺黃色襯衫、指甲整齊幹凈的友好派女子給母親量血壓,之後微笑著幫她接骨。

我記得迦勒告訴母親,說她只是有一道發絲般的骨裂,休息一個月就可完全康復。我當時還以為他是好心安慰母親,讓她放寬心休息,因為只要是無私派的人都應該那麽做。但現在我想知道,他當時是否在復述他學來的知識,我還想知道他的無私派傾向是否都是博學派的偽裝。

“別去想皮特的事,”威爾勸我說,“他至少會被愛德華狠狠地揍一頓。愛德華從十歲起就練習空手道了,而且只是為了好玩兒。”

“好吧。”克裏斯蒂娜邊說邊看了下表,“我們快趕不上晚餐了。翠絲,需不需要我們在這兒陪你?”

我搖了搖頭:“我沒事兒。”

威爾和克裏斯蒂娜站起來,艾爾揮手讓他們先走。再說說艾爾,他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味,清新香甜,很像鼠尾草和檸檬草的香氣。夜裏他在床上翻來覆去時,我能聞到一點點,便知道他又在做噩夢了。

“我只是來告訴你,艾瑞克剛發布了新通知,我們明天去城市圍欄實地訓練,學習無畏派的職責。”艾爾說,“明天八點一刻在火車那裏集合,準時出發。”

“好,謝謝。”我說。

“別太在意克裏斯蒂娜說什麽,其實你的臉看起來沒那麽糟。”他笑了笑,“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看起來很不錯,一直看起來不錯。我是說,這讓你看起來很神勇,像個無畏者。”

艾爾的眼神躲開我,有些尷尬地撓撓後腦勺。一陣沉默,我們一句話都沒有。他是好意,但在好意之外似乎還多了點什麽。我希望是我的感覺錯了,我不可能吸引艾爾——我怎麽可能吸引那麽脆弱的人。在我瘀青的臉能承受的疼痛範圍內,我盡量笑著,希望能緩解緊張的氣氛。

“我應該讓你多休息。”他說著起身準備離開,但在他走之前,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艾爾,你還好嗎?”我問。他茫然地盯著我看,我忙加了一句,“我是說,你現在適應起來容易些了嗎?”

“啊……”他聳了聳肩,“好一點了。”

他把手抽了回去,插進褲兜,臉唰一下紅了。也許我剛才的問題的確難為他了,以前我從沒見他的臉這麽紅過。如果我整夜埋在枕頭裏哭泣,我也會覺得窘迫。可至少我知道哭的時候怎麽掩飾。

“你和皮特打完後,就是我和德魯對陣,但我輸給他了。”他看著我說,“我挨了幾拳,故意摔倒在地,再沒爬起來,盡管我可以站起來的……但我想……我想,既然我已經打贏了威爾,即使輸掉剩余所有場次,也不會墊底,這樣我就不必傷害其他人了。”

“那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不知道,但我就是辦不到,也許那意味著我是個懦夫吧。”他低下頭直勾勾地盯著地面。

“不想傷害別人和懦夫之間不能畫等號。”不管我是不是發自內心地安慰他,但我知道當下說這句話恰如其分。

有那麽一會兒,我們就這樣看著對方,一句話都沒說。也許我的確是發自內心安慰他。假如他是懦夫,絕不是因為他不能承受疼痛,而是他拒絕傷害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