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日 蔓延(第2/3頁)

“哪那麽簡單?”謝東插嘴說,“我這幾天在網上看到一些消息,說那個什麽大先知說,只有全人類都皈依,才能結束時間循環。所以他們傳教的熱情不是一般宗教能比的。假如他們看中了你,就會一天到晚纏著你,第二天第三天還纏著你,一開始倒還好言相勸,可是如果你不聽的話,就抓了你用刑,一直用下去,直到你屈服為止。”

“他們不是自稱是和平的宗教嗎?”馬小軍說,“怎麽……還有私刑?”

“這有什麽奇怪的,基督教也宣稱是和平的宗教,當初不還把人捆在火刑柱上燒死嗎?而且人家有根有據,說讓人墮落的主要是色欲的放縱,所以要是男的,就把你下面給——”謝東做了個“哢嚓”的動作。

雖然知道對自己不會有根本的傷害,兩個男生還是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那要是女的呢?”馬小軍問。

“女的還好,據說有個‘幽閉’的刑罰,大概是關起來吧。總之,他們組織嚴密,分工明確,會幾個人盯著你一個,每天都給你上刑,兩天後你就受不了了,最後只有乖乖入教。說來也怪,很多人入教的時候還不太信,入了幾天以後就開始比誰都狂熱,簡直就是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這幫傻×教徒真有病。”馬小軍罵道,“放著好日子不過自己窮折騰。我就不明白了,信那個邪教有個屁用?”

談談說說了半天,也沒個結果。韓方照舊出門去跑步。清晨的楓湖還是一片靜謐。不過如今,即使在湖邊,偶爾也可見幾個疑似時間教分子在那裏靜坐祈禱了。韓方遠遠避開他們。

跑了三圈後,已經八點多了,韓方又到了圖書館,現在這裏的人多了起來,雖然還沒恢復公元紀的盛況,也可以看到學生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讀書,小聲討論和演算什麽。韓方一路走過去,只聽到些只言片語。

“……我們必須考慮到,Riemann zeta函數非平凡零點的分布對素數定理與素數實際分布之間的偏差有關鍵影響……”

“從弦論來看,各種誇克都可以被視為受激而振動的多維,這個卡拉比丘形態的結構很有趣,我畫了張圖,你們看……”

“虛空紀的社會史,如果你從經典帕森斯體系的行動系統概念出發,並且反過來運用吉登斯的社會時空分離理論,就會發現和傳統社會的相悖之處……”

“根據脂硯齋的說法,可以推測後面寶玉和湘雲將結為夫婦,但湘雲和衛若蘭又有‘白首雙星’之稱,這個矛盾……”

甚至有些留學生和外語系的學生在爭論什麽:“Aber das ist nicht richtig! Du kannst gar nicht Goethe auf diese Weise interpretieren…(但這是不對的,你根本不能以這種方式去解釋歌德……)”

韓方很羨慕這些人。無論在學習什麽,他們都已經找到一個精神領域把自己投入進去,數學、物理、文學,外文,不管什麽學科,資料都浩如煙海,可以鉆研個幾百年……而這正是韓方自己所缺乏的,他並非對一切都不感興趣,事實上他一直想坐下來讀本大部頭的書,提升一下自己。就虛空紀的條件而言,這是個不難達到的目標。但是最近這段日子,他一直被一個執念所左右著,他要找到那個少女。

一百多天來,每天早上他都到圖書館等她,但卻一無所獲,她再也沒有出現過。韓方問了很多人,基本可以確定,除了第237日那天之外,燕大應該沒有人再見到她。她肯定不會是燕大的人。當然,燕大外面的北京城太大了,沒法一一尋找,但是至少燕大附近毫無她的蹤跡……

她究竟是什麽人,在她身上有什麽樣的秘密?而她為什麽明明約好了,但又一直沒有來圖書館找過他?

鑒於最近並沒有發生大的動亂,韓方不得不想到那種最悲慘的可能:那女孩因為碰到某些事而精神崩潰,已經“意識消失”了。看起來這也是很可能的,畢竟那天她的樣子就很瘋狂,怎麽看也不正常,也許當時她已經在精神錯亂的邊緣了。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韓方就會再也見不到她,而她背後的秘密也就永遠不可能被知道了……

韓方想得正入神,忽然被一個從他背後跑來的人重重撞了一下,差點被撞倒在地。他趕緊扶墻站穩。仔細一看那人,卻是彭蕓。她和韓方一撞之後,一個趔趄,也差點跌倒,但還在慌慌張張往前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