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日 死亡(第2/4頁)

羅菲無法再忍受這些,她和Vincent大鬧了一場,決心斬斷自己和他之間的一切聯系。但她不可能去揭發Vincent和自己或那女生之間的事,在今天這個社會,Vincent最多只是丟丟面子,但首先毀掉的是她自己的前程。

一個多月過去,一切風平浪靜。她以為事情漸漸平復,想要開始新的生活。但某個老朋友遲遲未至,經常惡心欲嘔,她不可能不往某個方向去想。最後,在國慶假期,一根白色的小棒證實了她最害怕的可能。她完全不知如何是好,難道讓她自己跑到醫院去做掉那個……東西嗎?

“我……有了。”幾天後,她無計可施地給Vincent打了電話。對方沉默著,大概在掂量著孩子是自己的可能性。但最後說:“好,我會解決的。”

結果,這個男人“解決”的方式,就是她賬戶裏多了三千塊錢。三千塊錢!他打發自己的親生骨肉都這麽吝嗇。不是錢的問題,她需要一個負責的男人,陪伴她面對人生中最艱難的時刻。可是Vincent顯然不願再和她這個麻煩扯上任何關系。

她還是不得不自己預定了手術的日期,就在10月12日,那大概永遠也不會到來的一天。在等待的日子裏,她還不得不強顏歡笑,和室友們討論最近哪個牌子的衣服打折或者哪個男生長得帥之類的無聊問題,還不得不忍受邢娜和林莎莎常常用崇拜的口吻提到Vincent那個渣男,這些什麽都不知道的小白癡啊。

虛空紀的突然降臨,令羅菲大大松了一口氣,她熱切地希望時間就這樣循環下去。不僅僅因為父親的緣故,也因為她不用再面對那難堪而痛苦的時刻。畢竟,那個孩子永遠不會再長大,也不必再以任何方式暴露在世界面前。但幾天過去,羅菲開始越來越不安,一個剛剛成形的胎兒在她身體裏,卻無法出生,也無法拿掉,這算什麽?她不知道這種反常會維持多久,三個月?一年?十年?難道那個孽種就這樣永遠停留在自己身體裏,每天都帶給她強烈的妊娠反應,令她無時無刻不能不回憶起那些令人惡心的往昔?這又如何能忍受!這些想法快要令她發瘋了。

但時間的跳轉也提供了一種新的可能性,她這兩天忽然想到的可能性。是啊,為什麽不去做呢?世界上最荒謬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已經變成了現實,她還在擔心什麽,害怕什麽?

去幹吧,來一次徹底的坦誠相見!Moment of Truth!

羅菲感到自己熊熊燃燒起來。

回到教學樓的走廊上,她看到韓方從樓梯口過來,對她打招呼,“真巧,你也來聽鄒老師的課?”

羅菲勉強點點頭,沒有說話。她此時不想被任何人分散了心思。韓方好像也感到了她的冷淡,沒有再說話,有些不自然地走在了前面。

一先一後,走進了階梯教室。謝東、彭蕓和蔣雪婷他們坐在第一排,他們招呼韓方和她,韓方向他們走去,羅菲卻坐在稍微遠一點的座位上。舉目看去,還有不少認識的同學和熟人,有些人在和她打招呼,羅菲懶得搭理。你們這些傻瓜,等著看好戲吧!

教室裏稀稀拉拉坐了一半的人。非常時期,雖然學校還要求開課,但許多老師和學生早就不上課了,課上的人也寥寥無幾。不過鄒文信的課是一個例外,他開的“美國經濟史”深入淺出,富有洞見,而且穿插了很多有趣的歷史掌故,相當引人入勝。即使在現在的情況下,也有不少人來聽。當然,除了彭蕓那學霸,沒人會再做筆記……

10點05分。那個她熟悉的男人走上講台,像往常一樣平靜地說:“同學們,我們上課。”

教室裏的喧鬧一時沒有完全靜下來,鄒文信皺了皺眉頭,“我知道最近大家沒有心思聽課。但無論發生了什麽,只要在大學裏,在我的課堂上,大家必須遵守秩序,明白嗎?”

教室安靜了下來。許多人對有性格的教授投來欽佩的目光。羅菲暗自冷笑。

“上次我們說到20世紀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和羅斯福的新政……”上課後,鄒文信面對著滿教室的學生說,“當時的歷史還有一些側面,迄今沒有被主流經濟學界認真研究過,有個有趣的例子倒是廣為人知的,和最近的事態也有些類似,它反映出當時人們心理上的普遍恐懼。大家知道是什麽嗎?就是1938年的——”

他並不打算真的問一個問題,只是想引出下面的話,但是卻被一個女生的聲音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