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朱梓的隱瞞

程清藍再次醒來時,周身一片清涼的黑暗。

伸手摁向控制按鈕,燈光驟然亮起,還算寬敞的車廂內只有她一人。看了看手表,已經是下午五六點鐘。她睡了足足六個小時,汗。

她從口袋中摸出一顆清潔片,扔進嘴裏。這是二十三世紀的“牙膏”,農場有生產線。她這次就帶了一大包。

又喝了一大口水,精神一振,她走下車。士兵們大多原地歇息,或坐或躺。昏黃的陽光在灰土堆積的平原上斜斜的撕扯著,給激戰後的軍隊身上平添幾分光怪陸離。

享受特權獨自一人在清涼車中酣睡的,只有她一人。

清晨,隨著磁懸浮立交橋樞紐的毀滅,正式宣告本次戰鬥的結束。丁一、紅勛由隨軍醫生緊急治療,葉焱、陳楷辛帶著士兵將方圓數千米都找了個遍。除了陳楷辛一開始擊斃的1人,在立交橋上葉焱遠射死的1人,又發現了兩具屍體。說明逃掉的敵人,一共還有8個——數量不少,還可以以抵抗百人。

爆炸過後,程清藍當時就累極,倒頭就睡。現在醒來,望著幾十米外的樹蔭下坐著的葉焱、陳楷辛,還有受傷的丁一,她有些訕訕。

踩著日光走過去,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向她看過來。暮色下,三個男人一樣的英俊挺拔,目光沉亮如夜星,倒讓她略略有些不自在。

程清藍走過去,在葉焱和陳楷辛中間,挨著葉焱坐下。葉焱的手臂環住她的腰,垂眸:“好點沒?”

程清藍:“我沒事,一個人睡覺偷懶。還是沒找到他們嗎?”

葉焱看著她:“往北跑了。”

陳楷辛道:“已經通知了周晉和朱梓。他們往北跑,是自尋死路。”這次伏擊對手,統共不過一百多士兵,而葉焱駐紮中部北部的士兵接近六千。

程清藍對面,丁一坐在一個樹墩上,長腿舒展,一只大腿上纏著止血繃帶。他看著程清藍,臉色有些蒼白,目光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程清藍見過狂傲的他,霸道的他,深情的他,卻從未在他臉上見過如此寧靜的神色,覺得有些奇怪。

“怎麽樣?”程清藍問道。

“小傷。”丁一笑了,長眉微揚,那個玩世不恭的家夥又回來了,“謝謝你,救命恩人。”

程清藍擺擺手:“我不是救你,是救我們的敵人。你當時那個樣子,就好像要沖回立交橋,把那幾個壞蛋生吞活剝。”

她開了個玩笑,可是三個男人都很不給面子一片安靜。

暮色更重,慘淡的大片金黃不知何時已經斂去,廣闊大地只余淡淡的光亮。葉焱擁著程清藍,低頭在她柔軟長發輕輕一吻:“我們回去。”

丁一目光一直灼灼看著兩人,這讓程清藍有點不自在。卻聽他淡笑道:“我回北邊。”他慢慢站起來。

葉焱點頭,其他三人也站起來。

丁一目光再未在程清藍身上過多停留,轉身一瘸一拐往汽車走去。程清藍望著他靜靜的背影,有些悵然。

“紅勛醒了。”葉焱道,程清藍擡頭:“她怎麽樣?流了那麽多血!”

“她沒事。”葉焱拍拍她緊張的臉,“去看看?”

程清藍連忙點頭,快步隨葉焱往一個臨時搭建的帳篷走去。

而不遠處,汽車引擎啟動。丁一坐在車中,透過漆黑的車體,清晰看著那幾人的舉止神情。

“出發嗎?長官?”前排士兵問道。

丁一緩緩收回目光,俊朗的臉一片冰冷。

“出發。”

戰車在地面急速奔馳。前排士兵端坐如雕像。葉焱長臂環著她的腰,頭埋在她發間,這個親昵舉動讓程清藍同學也跟前排士兵一樣,像塊石頭一樣不敢動彈。

“好聞。”某人聲音低低傳來,聽在耳中莫名其妙就有點蠱惑。他的肩寬厚堅實,覆住她大半個身體,莫名讓人覺得安穩,安穩中有有幾分溫暖的悸動。

“是個女人,都比你們男人好聞。”程清藍悠悠道,葉焱不動,雙臂卻微微收緊。

“你一天一夜沒睡了,好好休息一下。”程清藍道,“我可是酣睡了一下午。”

“女人。”他擡起頭,居高臨下望著她,“小看你的男人?”他的目光夜色般沉靜,又灼熱得讓人心慌。

程清藍心頭一顫,為他那句“她的男人”。一直以來,他無疑是大男子主義的,領導六千人的亡者之地統治者,又怎麽會軟弱?即使知道她戰鬥力強於一般人,無論何時何地,他卻將她當做弱者護著,就像是他天生的責任。

這樣的男人,大概是個好男人吧?

程清藍擡手,沿著他墨色雙眉,拂過他線條淩厲的冷峻臉頰:“我認錯,長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