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一章 虐殺神祗（下）

這就是傳說中文明世界秩序陣營面臨的終極大反派，六柱魔神之一；這就是亡靈天災的總設計師和最大黑手；這就是那個將赫納斯半島化作陰影和腐爛的世界的骸骨君王；這就是帶給了毀滅了亞雯小姐的家園、親人、夢想和未來，給了她持續千年痛苦和屈辱的瘟疫之王。而這樣的存在，現在正捂著自己那已經斷裂的手臂，在陸希的面前發出了無法抑制的嚎叫，就仿佛一條已經被打斷了脊梁的狗似的。

陸希望著面前的人，動作上有了短暫的停滯，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心中忽然浮起了一種超現實主義的荒謬感和虛無感。他感受到了來自於這個世界的惡意，也忽然之間為自己所生存中的世界而感慨萬千——就是這樣的東西，竟然也能夠僭取神格，化身為足夠威脅到世界存在秩序的魔王。這一切，到底是因為這個世界太脆弱了，還是自己太膚淺了？其實，很多更深層次的因素是自己根本預想不到的。比如世界為什麽存在？人為什麽活著？風吹草動春夏秋冬，一歲一枯榮，卻又到底是從何而來，從何而去？

這樣聽起來很高大上但是對國計民生其實連屁的意義都沒有的超哲學問題在陸希的腦海中迅速地滑過。很快的，忽然覺得自己甚為蛋疼的陸希便嘆息著搖了搖頭，他的視線從黎明騎士之劍的刃上緩緩地滑過，看著劍刃上的血槽中充盈著的猩紅色液體。

神的血嗎？不，僅僅只是凡人的，一個人格完全拉低了人類平均值的，凡人的血。

“你已經有許多年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痛苦了吧？”

“不不不，咱們可以好好談談。”卡贊捂著斷臂一步步地向後退著，他強行讓自己站直了，可這卻並沒有讓他顯得更高大：“我已經失去了一切，我現在只是一個凡人，何必要趕盡殺絕？寬恕，英雄不是都應該懂得寬恕嗎？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權力、財富、還是力量？你看到了嗎？那柄墮天之骨，舉起他，你就擁有號令所有亡靈士兵的權力。怎麽？你並不喜歡亡靈魔法嗎？我這裏還有一枚德爾克拉寶石，也就是當初薩曼夏爾王室用來記錄重要信息的人工寶鉆，是從戰死的血族之王那裏得來的。已經失傳了的古代薩曼夏爾人的王室秘傳武術、深紅騎士團的猩紅靈氣、供奉魔法師團的星象魔法，血魔法的奧義，甚至還包括著一些古精靈的戰技，這裏都有記錄。”

“怎麽，你還不滿意嗎？我手裏還有來自於聖靈的秘寶死亡陰影面紗，他已經和我的靈魂綁定了，我也都可以交給你。只要你願意放我一馬！這樣的神器便是你的！”

陸希冷冷地看著這個男人的表演，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慢條斯理地上下打量著對方，就仿佛是在打量一頭待宰的羔羊。

這樣的沉默卻仿佛給了這位落魄的前神祗更大的壓力，他環視著周圍的龍騎士們和精靈劍豪們，大聲地喊道：“你們難道對這些東西就不動心嗎？精靈不是最看重傳承和歷史嗎？在暮光島和海加爾已經失傳了的風王劍術和地脈詠嘆魔法在我這裏都有！只要讓我走，只要給我一條生路，這都是你們的！但我可以保證，這些都是世界僅存的孤本了。如果我死了，你們將再也見不到這些東西！做看著祖先留下的遺產們永遠的消失，你們必然將永遠失去前往阿隆洲的資格！這樣也沒有問題嗎？”

年紀最輕的莉法微微一怔，似乎是想要說什麽，但卻被自己的兄長用眼神阻止了。

“行了行了，別瞎嚷嚷了，到了這個地步，你不注重體面，我都要為你丟人了。十分鐘以前，我還是一尊真神，高舉於雲端之間，即便是黃金種的真龍在你面前都應該只是凡物，現在，人格卻仿佛退化成了一個卑微的地精。”陸希用杖頭點了點自己的額頭，就仿佛是在真心的為對方歇斯底裏的樣子感到尷尬似的。

“這樣看來，成神某種意義上還真不是件好事呢。在你獲得了神格之前，便已經是一個強大的魔法師了。魔法師聯合會當代最年輕的大魔導師，議事會成員，同時兼任著七個國家的魔法顧問……當然，還想要憑著凡人的力量，挑戰只屬於神祗的永生領域。刨除立場和方法不談，僅僅憑著天賦和運道，又怎麽可能成為這樣的人物呢？”

“可現在，擁有了神格之後，你卻墮落得如此迅速。你認為自己已經不再是凡人，便再也看不起‘凡人的力量’，風王劍、地脈詠嘆法、星象魔法、猩紅靈氣，這都是讓任何一個‘凡人’的強者都必然趨之若鶩的東西。可是你，卻一樣都沒有學會。你如此地迷戀屬於神祗的力量，但卻沒有駕馭這些力量應有的意志，反而被力量所掌控。於是，當這些光環離你而去的時候，便顯出了原形。”陸希上下打量了對方一下，淡淡地說：“你好歹也是作為魔法師的前輩，何不在自己的後輩面前，尋求一個體面的退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