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回答世紀之問(第2/3頁)

這大概是他這段時間來,真正意義上的,全身心投入到一個問題當中,全力以赴的去解決一個問題。

這種感覺仿佛讓他回憶起了數年前,第一次去普林斯頓參加學術會議的時候。

曾經那種依靠系統的幫助才勉強進入到的啟發者的世界,此刻只在一個呼吸的時間便被他輕松踏入了。

而也幾乎是在這一瞬間,那一顆顆安靜的躺在白板上的算式與字符,就如同被賦予了生命的精靈,編織成了一篇由生命譜寫的命運交響曲,在看不見的暴風雨中敲響理論大鍵琴弦音,匯聚成激昂的、不屈的、屬於命運的旋律。

沒有聽眾。

甚至是沒有樂手。

然而那聲音確確實實的傳達到了陸舟的耳中,仿佛跨越了時間與空間,將他帶回到了普林斯頓的那間教室,帶他回到了那個雪夜,再次看見了那場由數字編織成的雪。

“原來如此……”

將白板上的算式盡收眼底,陸舟沉默地點了下頭。

不只是記敘在論文上的內容,在這張白板上被雜亂無章的書寫著的部分,大概便是她未盡完的研究。

很多東西都只是一個抽象的藍圖、甚至是連idea都談不上的輪廓,必須配合詳細復雜的講述,才能正確傳達給聽眾的內容……

然而對於一點一滴將這些知識傳授給她的陸舟來說,想要理解她想表達的東西卻並不是很難。

更何況是在現在這樣的狀態下。

“……對[ζ(z)]-1/2的展開式[ζ(z)]-1/2=Σnαnn^-z進行了截斷處理,引進一個新的級數φ(z)=Σnβnn^-z,對式三部分的被積函數進行調制。”

“難怪我的研究陷入了瓶頸,找不到出口。我的目光全部放在了對超橢圓曲線分析法、將微分流形引入復平面做‘輔助線’這些復雜的高等數學工具和方法的改進上,卻忽略了一些細節上、甚至於基礎的問題。”

也難怪,他從燕大數學研究中心挖過來的陳陽,能夠在他的論文中挖掘到這麽大的改進空間。

當時陸舟還並沒有在意,現在想一想,自己可能確實是犯了最不該犯的,“顯而易見”的疏忽——即,在蓋一棟大廈的時候,只看到了樓層的高度與景致,卻忽略了那最基礎的石磚,是否能夠承載這巍峨的工程。

“確實是我疏忽了,如果不是脫離教學工作太久的話,這種錯誤對我來說本不該犯……當然,現在不是找借口的時候。”

“另外,你的思路雖然很新穎,但仍然存在一些細節上的問題,比如式八處對N值的選取,再比如將微分流形引入到復平面中時暴露出來的抽象空間思維能力上的短板。”

“如果是我的話,我會這麽做……”

這裏最不缺的便是白板。

走到了一張空著的白板前,陸舟從旁邊撿起了薇拉掉在地上的那支筆,一筆一劃地在上面描摹下了自己心中那張逐漸清晰的地圖。

時間和空間仿佛凍結了。

與此無關的一切都被排除了。

如果說,那前半場的“演奏”如同敲打著窗檐的暴風雨,那麽這後半場的演奏便如萬千溪流匯聚的江河,沖垮了攔路的河堤,喧囂著沸騰的浪頭,在雷霆般的轟鳴中奔騰入海。

而且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這無聲的演奏持續了很久,遠遠不止四十五分鐘,或者六十分鐘那麽長。

餓了,空間裏還剩下些流質食物。

困了,還有精力藥劑可以補充。

這座迷宮已經將他困住了太久,而現在是他距離終點最近的一次。

如果這一次放棄了……

再想等到下一次,就不知道得什麽時候去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窗外東升西落的太陽也不知道過了幾輪,陸舟的注意力也完全不在那裏,只是靜靜地面對著第八張不知被寫滿了多少次、被擦了多少次的白板。

終於,在那一片漆黑的深處,不斷尋覓著的陸舟,終於看見了一道光。

那道光芒。

仿佛來自虛空。

凝視著那片虛空,陸舟的瞳孔微微放大,隨後緩緩的收縮。

沒有撥雲見日的豪情萬丈……

也沒有欣喜若狂的歡呼。

有的僅僅只是,水到渠成與原來如此的平靜。

以及,一抹平淡的釋然。

“原來如此。”

“難怪能夠將一個半世紀以來的登山者全部埋葬。”

“這確實不是僅僅依靠天賦或者學識就能解決的問題。”

誰能想到,那篇從漢諾威王國布列斯倫次小鎮既往柏林科學院的八頁紙論文,竟然埋葬了這麽多天資聰慧的學者。

也不會有人想到,那超過一千條的以黎曼猜想或其推廣形式的成立為前提而做出的數學命題,在這一刻都將榮升為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