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第2/3頁)

也不知道是誰,在人家沒醒的時候魂不守舍,時不時地過去看兩眼。對方在沉睡中生怕磕碰著小心翼翼,結果人家醒來了也沒能好好說話。

林寒見瞥了眼風季。

風季換藥差不多結束,準備開始纏紗布了。

沈棄忍耐地道:“風季,你先出去。”

風季愕然:“可是……”

“出去。”

話說兩遍,再違背就是大忌了。

風季看了看還未纏上的紗布,心中不平:閣主遲早要為這個女子把自己折騰死。

他走到門口,實在是憋著氣,決意冒著懲罰也要說兩句,回首卻見林寒見不知何時挪到了托盤邊,正伸手去拿紗布,他愣了愣,擡眸去看自家閣主——沈棄微垂著眼睫看她,表情停留在煩悶與不適,然而沒有退開,堪稱乖順地任由林寒見靠近了。

“……”

懂了。

風季走了出去,順手關好了門。

-

林寒見拿起紗布,視線上下掃了圈這道傷口,近距離看更令人後怕,也能看清這道傷口是由霜淩劍留下的,只是不知是什麽原因,並沒有留下本該有的大量寒氣,萬幸了。

沈棄不動。

林寒見道:“我替你纏上紗布,你稍微擡下手。”

手臂和身體的空隙太小,不好纏紗布。

沈棄掀起眼皮,算是給面子地望向她,就這般靜靜地打量了她一會兒,血肉外翻的手臂紆尊降貴地挪了挪。

他大約很累了,整個人都懨懨的,眼睫投落的陰影將他的眼眸全部籠罩了,失去了所有的光亮;他就蟄伏在這片寂靜中,隨時都能睡過去似的。

林寒見替他纏紗布的動作嫻熟靈巧,顯然對救治方面很有心得。在沈棄指尖細微抽動一下的時候,她便條件反射般出聲安撫:“忍一忍,馬上就好了。”

不論是上藥還是哄人,兩人都對此頗為熟悉了。

沈棄本來不覺得有什麽,傷口處的疼痛如所有的傷口一樣千篇一律,不值得在意,但林寒見的這句話令這道傷口處的痛楚驟然加重了無數倍,立刻就到了他無法承受的地步,以席卷之勢瞬間擊潰了他的腦神經。

軀殼內的魂魄在叫囂著嘶喊,他忍受不住地伸手去抓林寒見的肩膀,想看一看她的表情,哪怕她有一點真心實意的心疼,或者是拋棄了那重逢以後數次出現的漠然,他或許都不會如此的——

林寒見順著他的力道擡起頭來,兩人對上了視線。

“……沈棄?”

她沒有回避地看著他,不似以往多次對他避而遠之,一貫公事公辦的眼神也改變了,趨向似有若無的溫和與寧靜,是她曾經還在他身邊時,閑適安然時的態度,“很疼嗎?”

沈棄心裏的痛楚和難受徹底遏制不住了,眼睛的緋色甚於失了血色的唇,彌漫的酸楚包裹了他的心臟,他本以為自己就算比不得陸折予的瘋魔,也該有同陸折予一般的覺悟,面對林寒見時不應當再有此類軟弱的情緒出現。

“你滾。”

他咬牙切齒地推了下林寒見,軟綿綿地沒多少力氣,話倒是尖銳刻薄,“誰要你的可憐。”

她稍微可憐他一下,他就更甚千百倍地難受。

林寒見順著他的力道往後跪坐,指尖松了松繃帶,沒扯到他的傷口。驀然片刻,她小聲地道:“你曾經說的話還算數麽?”

沈棄呼吸亂得厲害,胸膛起伏,手指死死地抓住了桌沿,他用一種嘲諷又早有預料的眼神看著林寒見,知道她絕不會坐以待斃,肯定要想辦法同他周旋:“你指什麽?我說過的話那麽多,你對我從不真心,難不成還能記得我說了什麽?”

“我若乖順地同你在一起,你和翙閣便能護我。”

林寒見拽著紗布卷,維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順著傷口往上,找到他的眼睛,兩雙琥珀的眸子,一雙布滿血絲,一雙平靜無波,“此話是否還有效?”

沈棄怔松稍許,嗤笑道:“你如今已經在我這裏,我何必還要和你說什麽承諾不承諾,你以為自己還有權利同我談?”

“我保證,我會很乖。”

林寒見不被他的諷刺傷到,從孑然一身中提取出最後的砝碼,“盡心地和你在一起,絕不再動旁的心思。”

“哈。”

沈棄發著抖,冷汗從額角接連滾落,途徑眼角,像是眼淚,“把這點真心拿出來做籌碼,你真以為我有多稀罕你的愛。何況你以為真心是你想隨時給出去,就能交出來的東西,我根本就不……”

他的話語猝然斷了,閉著眼側過腦袋,散落的長發遮掩住了他的神情。

沈棄只覺得林寒見手中握著的這截紗布,是他永遠掙脫不開的鎖鏈。即便他嘴硬至此,他們彼此都心照不宣,當他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強硬的反擊,他就已經為林寒見的示弱服軟而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