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陸章的出現讓空氣再度一靜。

他緩緩走上前, 和方致術的疏離不同,雖然眾人知道此人此時來此的目的絕對不簡單,但他現在這裏就讓人如沐春風, 不自覺讓人松一口氣。

自然地, 陸章和方致術對視一眼。視線虛虛錯落而過——那是屬於雄性之間的不屑,還有一絲自己也不曾察覺的自負。

皆以為對方只是短暫出現的屠鷺追求者, 兩個男人眼裏閃過一絲嘲諷。

屠鷺側頭問:“你怎麽來了?”

陸章道:“你忘了,我和陸夫人是親戚。”

說著, 他慢條斯理摘下眼鏡:“白家和陸家聯姻, 既然血統出了問題,那就不僅是白家的家事,還是兩個公司之間的事。如果白先生真的不是白世昌先生的兒子, 那麽我這個陸家人也有責任給白家一個交代。”

如果陸心慈現在站不起來,她恐怕要跑過去咬死陸章。

“陸章!”陸心慈咬了咬牙,卻不敢說太重的話。剛才盛怒之下對方致術已經是不敬了,再來一個在學術界有著舉足輕重地位的陸章, 要是再讓人把他推出去, 別說zf了, 就算是那些拈酸的筆杆子也能用墨水噴死白家。

陸心慈只覺眼前昏花, 咬著牙握緊輪椅扶手, 硬生生擠出一個笑來:“表弟……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這屬於白家的私事, 我沒有做對不起白家的事情, 你身為我的親人, 於情於理都應該站在我這一邊。”

陸章道:“我們這些做學問的向來講究實事求是,站在哪一邊要看證據。”

陸心慈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陸章又道:“陸夫人不用多心, 我雖然是屠鷺的老師, 但身體裏也流著陸家的血, 當然不會偏頗。她拿出的證據——既然您認為方醫生的醫術不足以證明真假,那就沒有取信的必要。”

方致術微微一擡眼,薄薄的單眼皮下目光如冬日雪上的青光流動。

陸章回事,面色白皙眼鏡上冷光如舊。

屠鷺捏了一下眉心。

陸心慈嘴角剛勾起來,陸章就接過屠鷺手裏的錄音筆:“但為了公正,我建議把剩下的錄音聽完再做判斷不遲。”

陸心慈的臉頓時就僵硬起來。她知道屠鷺是有備而來,因此錄音筆裏的東西不可能只有這些。她心知肚明對方拿出來的所有證據都是真的。且有方致術的作證,在場的人已經信了七八成,如果再讓屠鷺鬧下去,今天就徹底沒辦法收場了。

所以現在無論如何都必須把屠鷺趕出去。

本來以為陸章過來是代表陸家幫她的,現在看來對方的來意倒讓她看不清了。

“表弟。”她勉強被杜立支撐坐在輪椅上,嘴角的笑意和身體一樣僵硬:“這個丫頭擺明了是來無理取鬧,方醫生來這裏我暫且當他受這丫頭蒙蔽,你一個大學教授就不要湊這個熱鬧了。”

陸章搖頭:“我說過,這是屬於白家和陸家兩家的事情。今天若不能查出個水落石出,我就對不起陸家人這個身份。”

陸心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陸章,你別忘了你的外公是陸家的分支,你現在即使在學術界舉足輕重,但也管不到本家人的頭上來。”

雖然是現代社會,但這種大家族還是遺留了宗族的傳統,把血緣和本家分家看得無比之重。

陸心慈是陸家本家的繼承人之一,如果不是陸章的地位超然自然有理由對陸章瞧不起。如今拿陸家的身份壓人,她也有點氣不足和心虛。

陸章一笑:“陸夫人,您可能是久病在床無法了解陸家的現狀。您的父親已經把我父親的名字添在了本家族譜上。如今我也和您一樣,算得上那種人人仰望的‘本家人’了。”

陸心慈眼珠一停,似乎是被冰封一樣沒了聲響。

現場亂了起來,就在杜立要叫人的時候方致術走上前,拿出針在陸心慈的頭上紮了幾下,陸心慈如同重獲水源的魚,猛地大口吸氣,臉色衰敗地癱在椅子上。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本家族譜上是隨便加人的嗎?父親到底是什麽意思?!他糊塗啊!!”

方致術回頭,看向陸章:“病人如果受太大刺激,精神很可能承受不住導致昏厥。”

言外之意,如果這個之後陸心慈倒下了,那麽就真的順了這對母子的意了。

更深層的意思——陸章只管嘴上痛快,根本不為屠鷺著想。

陸章看了一眼屠鷺:“關心則亂,是我不好。”

屠鷺還沒說什麽,方致術就把錄音筆奪過來塞進她的手裏,薄薄的雙眼皮一垂不說話了。

系統道:【能在有生之年之前看到這樣一幕,本系統無憾了。】

屠鷺:“……”

她邁出一步,脫離兩人的包圍圈:“陸夫人,您的身體狀況我最清楚。如果您真想靠昏迷躲過我對您的質問,那您就想得太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