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第2/3頁)

“不,”匡正直覺不是,“他們沒那麽大膽子,”無論萬融臻匯還是小先生,他們都不敢得罪,“我先聯系小先生,你那邊……”

說曹操曹操到,這個當口,何勝旌的電話打進來,匡正捏著眉頭深吸一口氣,切過去:“您好。”

“匡總。”小先生的語氣很嚴肅。

“粉雞的事……”

小先生打斷他:“應該是我這邊泄露的。”

匡正愕然。

“那個畫室,”他和匡正一樣,先想到這個關鍵細節,“那天我過去的時候,路上接了個電話,聊了藝術品投資,也提到了小敦街。”

匡正瞠目:“對方是誰?”

小先生頓了片刻:“G&S中華區的老大。”

匡正隨即沉默,G&S確實有背後捅刀的動機,但是……

“小敦街不算長,可也是一片不小的居民區,想在這麽大的範圍內找出一間五十平的畫室,”他搖了搖頭,“不大可能。”

“不,”小先生非常肯定,“你不了解油畫,從稀釋顏料的松節油到調色的核桃油,再到最後的光油,每一種都有明顯的味道,而且職業畫家有些習慣自己做畫框繃畫布,布面還要上底漆,這個底漆,大多是在室外晾幹的。”

“你的意思是……”匡正懂了,“只要派幾個人到居民區找一找問一問,很快就能鎖定畫室的具體位置?”

“不錯,”小先生坦承,“匡總,這件事責任在我。”

不,匡正的頭腦很清晰,競爭對手之間使絆子在所難免,客戶不小心透露交易信息也正常,問題的症結在於,覃苦聲背地裏替陸染夏捉刀,這麽大的內幕,他們卻沒告訴萬融臻匯這個合作方!

掛斷電話,匡正戀戀不舍抱了寶綻幾秒鐘,隨即換上一副陰沉面孔,攏好頭發紮緊領帶,開車直奔小敦街。

趕到畫室,他特地注意了一下,樓前有一片長滿雜草的空地,邊上是個廢棄的涼亭,亭子四周確實立著幾塊刷過白漆的畫框,小先生的判斷沒有錯。

上三樓,他拍了拍門,鐵門從裏面打開,陸染夏正握著手機,表情嚴峻地看出來。

“看見熱搜了?”匡正帶門進去,屋裏有一股刺鼻的顏料味兒,“覃苦聲呢?”

他來興師問罪,陸染夏卻沒有一點反省的意思:“出去買菜了。”

買菜?匡正的火噌地竄起來:“他替你談生意,替你買菜,連畫都替你畫了,還要你幹什麽?”

陸染夏垂下那只獨眼,無所謂地說:“沒人真的關心藝術,熱度很快會過去。”

“對,沒人關心藝術,”匡正告訴他,“所以這個熱搜,是想讓粉雞死的人買的!”

陸染夏擡起眼,沒料到事情這麽復雜,確實,藝術清清白白,但一攪上資本,就成了渾水一潭。

“我現在要知道,”匡正指著畫布上那只淌著顏料的粉雞,“這團東西究竟是你們倆誰畫的,你,還是覃苦聲?”

如果是陸染夏,粉雞還能活,如果是覃苦聲,粉雞則必死,不光這只雞,連萬融臻匯都會跟著一敗塗地。

這是匡正決不允許的:“你少了一只眼,”他問,“根本畫不了畫,是嗎?”

陸染夏還是那副桀驁的樣子,轉過身,在畫布前坐下。

“覃苦聲拿了你一只眼,”匡正難以壓抑怒氣,“所以把什麽都給你,連自己的畫都要署你的名,是嗎!”

陸染夏從油壺裏提起筆,用粗糙的廉價衛生紙擦幹:“覃苦聲是個天才。”

他顧左右而言他,匡正沒工夫聽他廢話,擡起右手指著他,這時那小子說:“覃苦聲的天才來源於他的殘疾。”

殘疾?匡正蹙眉,覃苦聲是殘疾?

陸染夏掃一眼調色盤,隨意挑了幾個顏色,調都沒調,直接拍在畫布上,啪地一下,大膽而果斷。只這一筆,匡正就知道,他能畫。

“他是紅綠色盲,”陸染夏老練地塗抹油彩,“他分不清淺綠色和深紅色,藍綠色和黃色,紫紅色和灰色,等等等等,包括粉色。”

匡正驚訝,這意思是……覃苦聲不可能替他代筆?

“我們口中的‘粉雞’,”陸染夏笑笑,“鬼知道在他眼裏是什麽樣子!”

“等等,”這不合邏輯,“

色盲怎麽可能考上美術學院?”

陸染夏停筆:“他背了整整一沓色盲本。”

色盲本,學名叫假同色圖,每個人上學體檢時都見過,那些花花綠綠的動物圖案,對一個根本分辨不出顏色的人,要背下來談何容易?

“現在你明白了吧。”陸染夏把畫布轉過來,沖著匡正。

不,匡正仍然沒懂。

陸染夏指著自己畫的那片色彩,厚重、凝麗,兼備粉雞的形神,唯獨缺了某些怪誕的東西:“這裏少的那縷‘魂’,就是覃苦聲‘殘疾’的色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