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第2/3頁)

“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別搞僵,”匡正說,說完才發現這是寶綻的話,“順便給你拉點儲蓄,怎麽樣,今年的獎金能不錯?”

馮寬樂了:“都是你帶的貨,謝了。”

“謝什麽,”匡正知道他不差這點錢,差在老丈人那兒的面子,“我最難的時候,是你雪中送炭幫的我,忘不了。”

馮寬想了想:“我這輩子積的最大的德,可能就是那時候手欠幫你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了也就五分鐘,馮寬開始趕人:“真不留你,我這中午前得把日總結周計劃交上去。”

“什麽玩意兒?”匡正覺得好笑,“又不是政府機關,搞這套。”

“現在就這風兒,西樓那邊也一樣,”馮寬往電腦後頭一坐,打開word,“趕緊走,不送你了。”

匡正就這麽被下了逐客令,從35樓到停車場,坐上邁巴赫離開金融街。

忙碌的周一,市中心的主幹道上是魚貫的車流,得意的人,失意的人,每個人都在為了溫飽或理想而拼搏。年輕的戲曲演員們也一樣,下午四點,多小靜帶著人從市劇團來到如意洲,門房接著他們,客氣地安頓在貴賓室,上樓通知寶綻。

“多老師!”寶綻帶著全體團員下樓來迎,除了多小靜,張雷也來了,還有一個大武生和一個小花旦,頗有風采的四個人。

兩邊介紹寒暄,寶綻順理成章請一頓點心,然後邀他們晚上在如意洲開戲。

“這……”張雷看向多小靜,“不好吧?”

幫著助演是一回事,帶一幫人占人家場子是另一回事,但多小靜之前和寶綻有約,今天就是來切磋的,既會友,也拼戲。

“謝寶老板的台子,”她比張雷痛快,“你們願意要,雷子給你們,我和我師弟師妹,三個人三出戲。”

“願意,”寶綻大氣一笑,“當然願意!”

張雷扯多小靜:“別胡鬧,你不知道這邊的觀眾,不是一般人……”

多小靜就不愛聽他說這個:“有錢人也是人,雷子,戲就是戲,眼裏別那麽多東西。”

他倆話都說成這樣了,他們團那兩人也不吭聲,薩爽看不過去,插科打諢開了幾個玩笑,把話頭帶過去。

大家歇一歇,過了五點,陸續進後台。戲牌子是臨時寫的,陳柔恩的《行路尋子》、大武生和薩爽的《三岔口》、小花旦的《拾玉鐲》、多小靜的《上天台》,還有寶綻、張雷、應笑儂的《二進宮》,一共五出戲,是如意洲行當最全的一回。

七點半,準時開鑼,寶綻一身素衣先登台,給寥寥的幾排觀眾鞠一躬:“今兒是周一,人不多,”說著,他笑了,像鄰家的弟弟,閑話家常,“在座的有眼福,市劇團著名女老生多小靜老師今晚攜班底加入,戲碼在外頭掛著,諸位見著了,外來是客,咱們勤給好兒,寶綻在這兒謝過了。”

簡單幾句話,請在座的行家們多鼓勵別欺生,是做東道的本分,觀眾也捧場,一片熱絡的掌聲把他送下去,陳柔恩穿著一身淺色老鬥衣走上來。

今晚的戲,兩邊不露聲色,但都較著勁,因為較勁,一出比一出精彩,到《二進宮》唱完,觀眾叫著嚷著,說什麽也不放他們謝幕,不得已,寶綻和多小靜一商量,每人返場來一段絕活兒,或做或打,給座兒一個圓滿。

匡正恰是這時候到的,他本來要早到,結果房成城一會兒一個電話,跟他確認海外上市的細節,他耗到八點半才從萬融臻匯出來,匆匆進劇場,剛在一排一號坐下,就見寶綻穿著一身凈白的水衣子,立在聚光燈下,突然一個橫岔,狠狠劈在台上。

匡正騰地從座位上起來,愕然盯著台上,背後是潮水般的掌聲,他卻憤怒,這些人只顧著看寶綻摔得漂亮,誰也不關心他是不是危險,是不是疼。

寶綻的薄衣是濕的,唱《二進宮》流下的汗水,現在又是旋子又是鷂子,一層浸著一層,黏在背上,顯出他瘦削的身形。

“坐下!”背後有人喊。

匡正沒動,攥緊了拳頭,恨不得一擡腿沖上去,把寶綻從台上搶下來,那是他一個人的珍寶,和這些殘酷的看客們無關。

寶綻一筋鬥翻起身,還想再摔一個僵屍,擰著腰一回眸,見匡正直直站在台下,他一怔,頓時停在那兒——他也知道他做這些,他哥會心疼。

台上台下,一眼萬年。

“寶老板!寶菩薩!”台底下有人扯著脖子亂喊,寶綻順勢一轉身,擡手揚向側幕,多小靜帶著她的師弟師妹,應笑儂引著薩爽陳柔恩,今晚所有演出的人員一齊登台,連成一排隆重謝幕。

並沒有過去看戲往台上扔銀元扔鐲子的橋段,只是時闊亭下了戲掏出手機一瞧,滿屏都是令人咋舌的66666,刷了好幾下都沒見著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