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2頁)

“對,”應笑儂覺得對不住寶綻,“你在他房子裏住那麽久,我這腸子都悔青了!”

寶綻瞄一眼匡正,捂著手機小聲說:“你是不是搞錯了,可能人家就是……”

“喂,”匡正從餐桌那邊回頭,“背著我嘀嘀咕咕什麽呢?”

“哪兒搞錯了!”電話裏應笑儂自己在那兒叨叨,“我告訴你,就你和姓匡的那關系就不正常,小心哪天……”

“啊……沒有。”寶綻也不知道自己心虛什麽,匆匆掛了電話。

應笑儂說到一半,看電話斷了,把手機往桌上一拍,氣鼓鼓地吃面,短信提示燈一直在閃,是之前為了給如意洲找錢聯系過的鄒叔,十來條短信不外乎一個意思,希望他作為段家的長子,能回去和老段好好談一次。

應笑儂吃完面,把塑料碗扔進垃圾桶,洗臉刷牙,回來編輯短信頁面、全選、刪除,然後戴上耳機開始打遊戲。

第二天他起晚了,隨便吃口東西,沒去如意洲,而是打車去了市京劇團,在劇團大門口的傳達室撥了個電話,沒一會兒,院裏快步走來一個人,二十多歲,剃著晃眼的大光頭,老遠就喊:“應笑儂!”

“張雷,”應笑儂笑著伸出手,“好幾年沒見了。”

“七年!”張雷領他進院兒,自從七年前京劇團招聘,應笑儂在這裏落馬,他們就再沒見過,“怎麽樣,現在在哪兒呢,還唱嗎?”

“唱,”應笑儂走在市劇團寬闊的大道上,道兩旁是茂盛的銀杏樹,黃葉隨著秋風緩緩飄落,讓人有種說不出的惆悵,他曾想過這輩子都不再進這個門,但今天,形勢所迫,傲氣掃地,“在如意洲。”

“如意洲?”張雷沒聽說過,“私人團?”

路上有年輕些的演員經過,都客氣地叫一聲:“張老師。”

“喲,”應笑儂那股俏勁兒上來了,“都老師啦?”

張雷得意地拍拍光頭:“怎麽也混了七八年!”他滿面紅光,“哎,你那團還挺得住嗎,用不用哥找找人,給你辦進來?”

應笑儂瞥他一眼:“還行吧,勉強混口飯吃,”他就等著張雷跟他得瑟,“一個月有八場戲,二十萬。”

張雷樂了:“唬誰呢你,”他哈哈笑,“還八場!”

“怎麽著,不信?”應笑儂停步,認真地看著他。

張雷真不信:“就算你演八場,也賺不了二十萬,”他掰著指頭,“二十除以八,一場兩萬五,就你們那小團?”他撇嘴,“不可能!”

“八場,二十萬,”應笑儂掛著一抹艷冶的笑,盯住他的眼睛,“我要是有一句瞎話,當場摔死在這兒。”

這話很毒,張雷斂起笑容,斜眼瞧他:“應笑儂,你今兒來,是有事吧?”

應笑儂不跟他兜圈子,直說:“我們周五有場演出,缺個銅錘,你來,兩萬五我給你加五千,下戲付清。”

一場戲三萬,別說他一個三級演員,就是團裏的台柱子也未必能拿到這個數,張雷信了,應笑儂說那什麽如意洲是真有錢。

可他也是有身價的,他的身價就是市京劇團的編制:“還是算了,”他昂著頭,帶著院團演員特有的傲勁兒,“團裏有規定,不讓接私活兒。”

“是嗎,”應笑儂知道他的嗓子,虎音、炸音都很漂亮,心裏是非他不可的,面兒上卻冷著,“那可惜了,本來想請你到我們團坐坐。”

說話到了樓底下,應笑儂不進去,閑聊兩句轉身要走,張雷迅速反應了一下,回頭叫住他:“喂,唱幾個小時?”

應笑儂冰雪消融般笑了:“想什麽呢哥哥,我們團長的台子,您就邊上給搭一下,十分鐘的戲!”

張雷完全被鎮住了,十分鐘,三萬塊,這不是唱戲,這是搶錢!

“你們那團……”他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明明動心,卻死繃著,還繃不太住,“在哪兒?”

應笑儂轉個身兒,向著來路:“我領你去看看?”

張雷在市劇團待了七年,按時有飯吃,偶爾有台上,七年裏,工資只漲了幾百塊,肚子卻大了好幾圈,久沒有聞到外頭的空氣,他想了:“走著!”

倆人開的他的車,哈弗SUV,在擁擠的車流中往市中心開,邊開張雷邊問:“你指的這道對嗎,再開都到萃熙華都了。”

“就在萃熙華都,”應笑儂懶洋洋地說,“對面兒。”

張雷掃他一眼,一臉“沒毛病吧”的嫌棄表情。

真到了大戲樓底下,他傻眼了,就在萃熙華都正對面,三層高,跟著應笑儂進去,藻井、雕梁、闌幹,看得他一愣一愣的,一段芙蓉色的木樓梯,他踏上去一擡頭,和正下樓的寶綻四目相對。

這是七年後他們的第二次見面,那時他是戲曲學院的優秀畢業生,而寶綻只是給應笑儂梳頭的跟包,他甚至不記得那天的後台有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