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演戲咱們專業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康時霖那頭,回到下晌時分。

吳宗跟張常慎說不去尋師父,可張常慎前腳去了宮裏,他後腳就出了門,騎著馬直奔北寧去。

一進門,他就高叫了一聲:“師父……”聲音拖得老長。

康時霖轉過臉來,看向吳宗,眉毛皺起:“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師父,您交待的事,徒兒沒給您辦好。”吳宗哭喪著臉,聲音裏都帶了一絲哭腔。

師徒多年,一套把戲不知耍了多少次,一看吳宗這樣,康時霖就知道這小子是唱上了。

他小眼珠子轉了轉,將臉一肅,嚴厲地大聲斥責道:“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這徒弟來做什麽?枉你小師妹稱你一聲師兄,你連個田莊鋪面都給她買不下來?”

“要是別的田舍也就罷了。那魏家娘兒們把你小師妹仍到鄉下自生自滅,能活下來是她命大。現在魏丘家產發賣,你小師妹作為苦主,不應該賣得個田莊或鋪子?”

吳宗趕緊道:“不是。剩了北寧一個田莊,本來張大人都答應我了。偏平南侯的二小子來,指責我們大人徇私,說師妹不是苦主。我們大人沒法子,只得賣給傅家了。”

說到這裏,他似乎冒了汗,用袖子抹了抹額頭,這才繼續道:“我們大人說,平南侯駐守邊關。他家既開了這個口,就不好拒絕,免得別人說他不體恤邊關將士。他們在前面保家衛國,想買個田莊咱們都不答應。這話好說不好聽。”

康時霖本來在配合吳宗演戲,這一回是真真正正被氣著了。

是,平南侯是在駐守邊關,可他也沒少得朝庭的賞賜。他做的是武將,拿的是朝庭的俸祿,為了優待,皇上賜了他幾百頃良田,時不時還賜下金銀珠寶。就這兒,還不滿足,還擺出整個大晉都欠他的姿態,想要什麽就要什麽,手指點到什麽都得是他的,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

不過康時霖雖然是個急躁性子,卻是極精明通透的。他氣歸氣,卻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出來。

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悲淒地長嘆一口氣:“罷了。咱們不過是一畫匠,無權無勢,對朝堂也沒有多少用處。就算你小師妹獨創的畫技能對朝庭有點用處,哪能跟駐守邊關的將士相比?這事,就算了吧。”

他用力地眨巴眨巴眼,愣是沒擠出一滴眼淚。

他只好用袖子胡亂抹了一下,道:“當初你小師妹就不想辦這個班,說她年紀小不能收徒,收錢也不妥當,會被人詬病,說她貪錢。可我聽你說這畫法對朝庭大有裨益,無論京城還是各個縣衙,有人懂了這個畫法,以後的罪犯就逃不掉了。所以就逼著她教給大家。”

“我本來想替她買個莊子補償她,可現在,這點事都辦不成,唉!”

說到最後一句,他老人家的演技飚到了生涯頂峰。那聲嘆息,音調愣是繞了好幾個彎,在這秋風蕭瑟的季節裏,無端地讓人感覺悲涼。

搞藝術的人往往最感性,在場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物傷其類,跟著一起嘆息一起傷心起來。

“要不……我把我名下的田莊送給知微居士吧?就在北寧,面積不比魏丘的差。”周文柏道。

周文析這麽一說,大家都紛紛出口:“對對對,我名下還有兩個京城的鋪子,地段不錯,都送給知微居士做嫁妝。”

“我送個兩進的宅子和一個鋪面。”

“我家田莊在南安縣,雖然比北寧遠了些,田地卻是極好的……”

吳宗饒是跟師父配合過多次,看到這情景,還忍不住瞠目結舌。

不過就是替小師妹買個田莊,不服氣平南侯府橫插一扛而已。可師父這演技一飚,就替小師妹收獲如此多的財產,還直接把小師妹身上被人詬病的地方給洗得幹幹凈凈。

雖說他們肯定不會收這些人的田莊鋪面,但繪畫班的學員不好意思白學人家獨門絕技,誠心奉送價值萬兩的田莊鋪子,而師父和小師妹拒收財產,迫不得已只收三千兩的美談,就能傳遍整個大晉。

這師生之間的關系,多麽有愛,多麽的令人感動!小師妹在灶頭用燒火棍創造出來的畫法,直接標上了“價值萬兩”的名頭。最後只收朝庭一千五百兩的低價,就是小師妹無償為大晉做的貢獻。以後誰敢說小師妹收朝庭的錢是貪財,他們就能用今天這事來噴死他。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啊。師父這份功力還是這麽深厚,絲毫不減當年,實在是令人佩服得緊。

一時之間,吳宗對師父的景仰,猶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果然,康時霖看到眾人紛紛奉上自己名下的田產,兩眼一瞪,生氣道:“你們把我們當成什麽了?誰要你們的田宅了?你們這是要置我們師徒於不義嗎?行了,都回去,什麽都別說了。這班也不辦了,過兩天我就帶著小徒弟雲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