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宜包紮 周顯已涼涼道:“你若是不去……

夏修言右手掌心一道紅痕, 微微腫起,破了些皮,傷得不重就是看著有些嚇人。秋欣然拿著藥膏走到他身旁的軟榻上坐下, 往藥膏裏沾了一指頭, 輕輕往他手心抹了一點。

這一下跟貓爪子撓似的, 碰到傷處倒是不疼,就是癢, 癢得他忍不住蜷了下手指。秋欣然以為自己笨手笨腳上得不對, 不由打起了退堂鼓:“要麽還是叫個下人進來幫忙?”

夏修言一言不發,伸手要去拿她手上的藥膏。秋欣然忙護犢子似的躲了躲, 投降道:“好了好了,我來我來,我……我再試試。”

她憋著口氣, 又小心翼翼地將藥膏抹開, 還是癢。夏修言忍著沒動,見她低頭一副全神貫注,大氣也不敢出的模樣,不知道的倒以為她在做什麽萬分精細的活。他動一下嘴角, 覺得掌心的傷口又發燙起來。

“你這回下山可是準備在長安久住?”他忽然開口問。

秋欣然不知他問這話的用意, 低頭謹慎措辭:“我下山尋道,道在何處,我便在何處。”

夏修言輕嗤一聲:“你倒會打機鋒。”

秋欣然著臉皮將這話當做褒獎:“侯爺這次入京準備在京中長住?”

夏修言不直說, 反問道:“你不希望我留在京中?”

“侯爺說笑了, 我自然不會這麽想。”

夏修言於是又問:“那你是希望我留在京中?”

秋欣然噎了一下, 只覺得幾年不見他這給人下套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只能硬著頭皮回答道:“侯爺在京中長住,是長安百姓之幸;侯爺軍務在身不能長留, 是邊關百姓之幸。”

夏修言聽她這一番圓滑答案,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只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不置可否。外頭陽光照進來,落在屋裏頭,空氣裏還能聞見一絲草木的氣息。女子素手劃過他的掌心,像在摩挲他掌心的紋路。他一貫不信這些,這會兒卻忍不住忽然開口問:“你會看手相嗎?”

女子叫他問得一愣:“會是會……”她擡頭看過來,“侯爺想我替你看看手相?”

“當真看得到嗎?”夏修言定定地看著她,狀若無意地開口道,“生年幾何,死於何年,幾時娶妻,何時生子,婚配之人是誰?”

“雖說能看出一些,但也必定不可能這般詳盡,何況命數一事並非一成不變。”秋欣然欲言又止,看著他面色有些古怪,過了好一會兒還是忍不住規勸道,“侯爺倒也不必因為我早年那一卦,忽然如此篤定相命之術來。”她淳淳勸導道:“事在人為,若是迷信天命,恐怕物極必反。”

“……”夏修言半晌沒搭上話,沉默許久才道,“所言甚是。”

秋欣然見他神色有些氣悶,疑心自己是哪裏說錯了什麽,反省半晌,恍然大悟:“侯爺是不是擔心這傷阻斷手紋,影響運勢?”她溫言道,“我看高姑娘那一鞭不重,待傷口結痂愈合,應當並無什麽大礙。”

她說完覺得自己實在甚為貼心,瞧著傷處抹好的藥膏也十分滿意,像是完成一件什麽大事。拿紗布包紮前又仔仔細細檢查一遍,瞧見乳白色的膏體上沾了一粒細塵,用指尖撥開了去,滿意地歪頭笑出個單邊的酒窩,還忍不住低頭輕輕朝著傷處吹了口氣。

夏修言一驚,反手抓住了她握著自己的手。這下兩人都愣在原地,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秋欣然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身子後仰,驚慌地甩開了他的手:“侯、侯爺恕罪……”

“啪”的一聲,夏修言手背砸到木桌角上,他疑心這會兒可能就起了淤青,忍不住皺著眉頭輕抽一口氣。秋欣然滿心的絕望,她自打下山遇見夏修言,覺得每一次見面都在加深自己得罪他的罪名。

“道長做出這事來,倒是一點兒不出人意料。”夏修言咬牙切齒道。

“確實不是故意的。”秋欣然苦著臉,又湊近了些關切道,“侯爺沒事吧?”見他神色雖不好看,但並不像動怒的模樣,她才又拿了紗布過來替他纏上。

“七年前……”

夏修言沒料到她會主動提起,擡眼一瞬不瞬地看著對面的人。見她微蹙著眉頭,神色間幾分躊躇,心中竟也忽然有些緊張。但過一會兒,卻見她松開眉笑了一笑,自嘲一般搖頭道:“七年前我年少無知,自恃才高當朝妄言,事後也曾幾度後悔,所幸侯爺神武大捷而歸,才免去我如今諸多自責。”

秋欣然這番話自認說得頗為誠懇,說完才敢擡頭去看對面人的反應。但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錯覺,男子的目光卻似乎隨著這番話黯了黯。她頗為忐忑地等了一會兒,見夏修言轉開臉,神色淡淡道:“你不過是依卦象所言,何錯之有。”

秋欣然一愣,似乎沒有料到他會這樣回答,不由又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會兒他的臉色,見他當真不像是在說謊的樣子,才覺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真心實意道:“侯爺心胸開闊,我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