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宜結友

今日太後六十壽辰,聖上循例說了幾句場面話,宮裏管事太監取了禮單出來,正準備宣讀一遍,叫太後揮手打斷了:“好了,這些都免了吧,難得過個壽辰這麽多人聚在一處,也莫要叫這些繁文縟節浪費了時間。”

管事太監為難地看了一旁的宣德帝一眼,見他點頭,才叫人撤下禮單退了下去。宣德帝率先舉杯恭賀太後壽辰,百官也皆起身舉杯,共祝太後千秋。這一杯後,便算正式開宴了,園中氣氛又隨意了些。

宮婢侍從如流水般穿梭在各桌之間,呈上美酒佳肴,台上樂器重鳴,歌舞重開。各宮皇子挨個上前同太後敬酒,賀太後大壽。

定北侯離得太後最近,敬酒時不知說了句什麽,惹得太後拉著他的手似喜還悲,不住嘆氣。太後膝下親生的孩子一共三個,除宣平宣德帝外,還有一個小女兒即夏修言的生母明陽公主。明陽自幼養在太後身邊,最得太後寵愛。可惜她婚後不久早逝,只留下夏修言這麽一個兒子,因此太後對他也是格外疼惜,早年夏修言在京時,就常將他叫進宮裏照看,如今多年未見,更是好不心疼。

“明陽福薄沒能看著你長大成人,你如今好好地回來了,我對你母親總算也能有個交代。”太後拉著夏修言的手,邊說邊忍不住抹了把眼淚。

眾人在旁忙勸慰起來,夏修言也道:“母親要是知道今日這大喜的日子我將祖母惹哭了,卻要怪罪我了。”

太後聞言破涕為笑:“說的是,哀家可還要替你母親見著你成家立業才是。”她邊說邊又回頭去同宣德帝道:“言兒在外征戰耽擱到現在,老大不小了,他的婚事你這個做舅舅的可千萬要替他上心。”

宣德帝無奈笑道:“母後放心,此事朕心中有數。”

“你日理萬機,今天答應下來,恐怕明日轉頭就要忘了。”太後嗔怪道,下定決心似的緊緊握著外孫的手,“此事哀家要親自操辦,替言兒尋一門好親事。”

左相吳廣達在座中笑言:“太後大可放心,若能嫁得定北侯,京中貴女人人求之不得。”

這話很是討得太後喜歡,周圍的大臣們也皆附和著笑了起來。夏修言低頭微微彎起唇角,任人打趣並未說什麽。一時間君臣和睦,遠看倒是一幅十分可喜的景象。

周顯已坐在座中目光中似有幾分欣羨,感慨道:“夏世子與我們一般年紀,卻已勝過尋常宗親太多。”

秋欣然淡定道:“左相這話你聽聽也就罷了,不信你若要他當真將女兒嫁給定北侯,你看他願不願意?”

周顯已聽得這話還未來得及細問,身旁便聽人傳來一聲冷哼。二人不約而同地轉了目光過去,才發現秋欣然身旁坐著一位武將,看他皮膚黝黑,目若懸珠,氣勢淩然的模樣應是行伍出身。此時他正側眼看著身旁之人,不服氣道:“定北侯軍功赫赫,相貌出身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好,不比某些只會在這兒說酸話的強上百倍?”

周顯已聽了面上顯出幾分尷尬,倒是秋欣然還是和顏悅色不疾不徐道:“大人誤會了,貧道這話並非是說定北侯哪裏不如人。”

“那你是什麽意思?”

“定北侯回京不過暫時歇腳,若是尋常貴女與他結親,日後便要跟著離開京城。許多宗親因著這份考量,多半舍不得女兒遠嫁。”

她言辭不卑不亢,那人聽了總算稍稍轉圜了語氣,但依舊不以為然:“便是如此,這種吃不得苦的人家,我們侯爺必然也是看不上的。”

周顯已則是一臉困惑地看著她:“你怎麽知道定北侯必然不會在京久居?”

秋欣然一頓,選擇直接略過了他的問題,看向身旁的人問道:“大人方才說你們侯爺?”

她這一問,果然也將周顯已帶岔了去,跟著滿臉疑惑地看向一旁的人。

那武將一時紕漏叫他們聽出了身份面皮忍不住一紅,但也不多加隱瞞,理直氣壯道:“我乃定北侯身旁副將賀中,隨侯爺前來賀壽。”

秋欣然一聽他竟是夏修言身邊的人,不由神情一滯,暗暗後悔自己方才多言,訕訕轉頭不欲再與他多有交談。倒是周顯已聽了卻是精神一震,挺直了腰板拱手道:“賀都尉!我在京中聽說過你的大名,久仰久仰!在下周顯已。”

賀中一愣,沒想到對方竟是這麽個反應,一時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忙抱拳回禮:“周大人客氣了。”

周顯已說聽過賀中的大名顯然不是客套,他是當真留意著夏修言在關外的這幾年,以至於對夏修言麾下昌武軍幾年間打得幾場大戰都了如指掌。二人交談幾句之後,立刻相見恨晚,恨不得通宵達旦把酒言歡。

秋欣然在心中暗暗扶額,忽然聽得賀中遲疑著開口道:“周兄弟,實不相瞞我有樁事想同你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