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何為安這一走近兩個時辰,亥時才歸。

回來時,見明蓁手執書冊依床睡著了,上前抽出她手中的書,放在一旁,扶著她躺下時,人醒了過來。

“夫君,你回來了。”明蓁剛醒,聲音聽著還有些軟糯不清。

“下次我若晚歸,你早些睡,不必等我的。”何為安掀開被子,扶著她睡下,給她蓋好被子,交代道。

“沒事的,我左右整日在家也無其他事。”明蓁淺淺一笑,眉眼彎了起來。

“對了,祖父尋你說了什麽?”

明蓁見他這麽晚才歸,有些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何為安坐在床沿邊上,回她:“嚴子鳴找到了。”

年前嚴子鳴不見後,一直了無蹤跡,這都兩個月終於找到人了。

明蓁見他卻不怎麽高興的模樣,不解的問:“可是出什麽事了?”

人莫名其妙消失了這麽久,想來也是遇到什麽事了。

何為安見明蓁已全然無了睡意都樣子,細細朝她解釋道:“無事,原來先前他家裏出了急事,他匆忙趕了回去,托了人向館長告假,只是不知道為何那人沒有把口信捎到。”

“現在他自己趕了回來,我們這才知道原委,只是他家中有事,不能再在庶常館學習了。”

好不容易考入庶常館,且今年末即將到散館考核了。

無論如何他們都會被派往各部任職了,這個時候退出,確實太讓人惋惜了。

明蓁看著何為安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早些睡吧,我去洗漱下。”何為安摸了摸她光滑的青絲,起身移步去了凈室。

凈室很快傳來了水聲,約摸一盞茶左右的時間,何為安出來吹燈後,上床就寢了。

剛一躺下,明蓁溫暖的身體朝他靠近了些,伸出暖和的小手握住了何為安還帶些涼意的手掌,便不再動了。

何為安知道妻子是在擔心他,反手把那綿·軟的小手包裹在自己的手中,溫聲道:“睡吧!”

一夜安眠,次日何為安依舊早早醒來就出去了。

去找羅致的路上,何為安想起昨夜賀老和自己說的話。

昨夜賀老說宋國公的事已過去一段時間了,如今朝中上下皆把注意力集中在西征上。

紀家那邊全力盯著兵戶部,太子焦心查出郕國皇子遇刺的幕後真兇。

這個時候誰都沒心思再注意到嚴子鳴這個小人物了,此時正是送他出京的好時機。

十年寒窗,一朝葬送。

可笑的僅是看到了一幕貴人陰私而已,還險些性命不保。

他們這些人生來就命如螻蟻。

大地回春草木萌發,萬事萬物欣欣向榮之際,嚴子鳴本該似錦前程,可錦繡未來都在這個春天結束了!

何為安找到羅致,告知他嚴子鳴有下落了。

羅致起先歡欣萬分,在聽完何為安後面的話後就沉默了下來。

何為安告知他的說辭同昨夜和明蓁說的一樣。

言嚴子鳴人就在香雲山,今日便會離京,問羅致要與他同去送行不。

羅致立即應了,去的路上二人都心事重重。

三人在香雲山相聚,見嚴子鳴身形消瘦了許多了,羅致笑著朝他打趣道,說山上風大,讓他注意些別被風刮跑了,別的一句都未多問。

“羅兄放心,大風來時,我會拽著你的,有你在定會穩如泰山。”

嚴子鳴亦同他笑言。

羅致家中十分殷實,是亦也是他們三人中體格最殷實的。

離別的愁思也在幾人故意說趣中散去了不少。

三人在半山相聚,沿著山路繼續朝上前行。

登頂香雲山時,風呼嘯著穿林而過,嚴子鳴果然緊緊抓著羅致。

三人皆重重的呼吸一下,讓清冷的空氣隨著鼻腔流入四肢百骸,而後相視都笑了起來。

記得初入庶常館時,他們就曾一同來登過香雲山,轉眼兩年多過去了,再度來時,竟已是離別之時。

香雲山只是京外連綿山脈中的一座較為高些的山峰而已,因山上香火旺盛的香雲寺而得名香雲山。

登頂遠眺,上京城內的瓊樓玉宇都變得模糊了,那些存在了千萬年的雄偉山脈,依然壯闊。

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嚴子望著遠處,忽高聲吟唱出蘇軾的《定風波》,念完後朝著身後的二人笑言道:

“二位兄台不必為我惋惜,此番能得此結果對我而言已是萬幸。”

“我信天命,亦信運道,或是我命中該有此劫,世間萬物皆有因,豁達坦然最風情。”

嚴子鳴遠眺,眉眼舒展,朗聲道:“魏國山高海闊,山水瑰麗,回顧半生好似都是在勤學苦讀,到過最遠的地方便是這上京。”

“古人雲,讀萬卷書,行萬裏路。如今我也可去好生遊歷這大好河山了,亦是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