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九月初,在賀府上下緊鑼密鼓的籌備賀明蓁婚事時,何家那邊出了個小岔子。

何為安七月就派去接他母親來上京的人,捎信回來說,賀母在從河東出發至上京的路上不小心摔斷了腿。

醫士看過後,說不可奔波,因當時才出發不久,便又帶著何母回了邑安老家養傷。

“很嚴重嗎?她人可還好?”明蓁聽雨雪說完,蹙眉問道。

“聽說只是傷了腿,人還好,只是這下肯定趕不上您和何公子的婚禮了。”

雨雪嘟起嘴角,婚姻大事,成婚時高堂卻不在,這都是些什麽事!

距婚禮只有二十來天了,各項事宜都已準備的差不多了,喜帖也早已發出了。

且何母那裏傷筋動骨至少需三月余再加上來上京的路程要個小半年,這時再延期也來不及了。

何為安親自上賀府再三賠罪,賀素卿也知此事純屬意外,且他母親現在也還在床上躺著動彈不得,也怪不了他。

一番商議,在得到何為安同意後,決定由賀家出面,邀請禮部鄭侍郎作為何家那邊的主婚人。

鄭侍郎是去年春闈的主考官之一,而何為安是去年的進士,二人算是有師生情誼,禮法人情上都說的過去。

隨著婚禮的時間一天天的拉近,明蓁的心也開始慌了起來。

自定婚後這一年多,她以為自己已經完全做好準備了,可隨著時間越來越臨近,心底內心深處之前被自己忽略掉的害怕也越來越明顯。

她即將離開這個自己生活了十七年無比熟悉的家中,去到一個陌生的宅子和一個自己陌生的人相伴過一生。

在對家人的不舍和對未知生活的恐懼中,轉眼到了婚禮這一天。

考慮到婚宴當天何為安現在所住的那個小院子不便宴客。

且賀明蓁嫁過去後那座院子連陪嫁物品都放不下,更別提她帶過去的侍女仆從了。

賀二夫人也不忍心女兒在那種地方受苦,早早的挑選了城西一處宅院作為賀明蓁的陪嫁,重新修飾了一番後做為二人的新家。

何為安沒有異議,他本就是抱著目的娶賀明蓁的,從他踏出那一步時,就注定了這場婚事,他何為安處在劣勢。

不論是在京中眾人眼中還是自己這裏,他確實是個靠吃軟飯的家夥,他也不在乎。

自從搬到這個賀家的宅子中,何為安就把阿七也接進了府中,何為安剛救下下他時,聽他說他祖上是從商的,本來家境還算殷實的,奈何傳到他父親那輩時,因上輩的經營不善,家中生意漸漸走下坡路。

隨著阿七父親死後,族人逼迫,母親帶著他來京中投奔舅舅。

奈何剛到京中就被人偷了所有錢財,而舅舅也早已搬離上京。

他母親一路奔波受苦卻得了這個消息,急火攻心一病就去了,而阿七也差點餓死在上京城。

就在他垂死之際時,何為安找到了他,當時他正需要一個能為自己辦事去交接文稿且又要能信得過的自己人。

所以他將目光投向了那個日日蜷縮在青石巷外那處破瓦房下,看起來慘兮兮的年輕人。

在他快要餓死時,他向他投去了援手,救命之恩,是最好的收買人心的手段。

自那以後阿七就成了何為安的小跟班,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且從不問緣由。

“爺,您今日真真是英俊不凡,想那賀家小姐見了定是會歡喜不已。”阿七在他旁笑嘻嘻的說著恭維的話。

何為安今日一身大紅色的喜服映著往日那略顯硬朗的五官柔和了許多,臉上又一直帶著笑意,整個看著比平日更添幾分神采。

何為安望著眼中這曲折回廊,精致闊氣的宅院和院子忙上忙下的仆從們,這些全是賀家給的,看來,以後即使是在家中也要帶上面具生活了,嘴角笑意更深了,並沒有回阿七的話。

阿七見何為安笑而不語,又羨慕道:“爺,今日定是很高興,看您今天笑容就沒停過”

阿七覺得自家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文人進士很是不同。

他的臉上經常帶著笑,他想他這輩子都忘不了在他餓得暈暈乎乎的時候,看見爺朝自己伸出手時露出的那個笑容,溫和清潤,當時那一刹那他恍惚以為自己見到了母親總在嘴中念念叨叨的菩薩,那種感覺終生難忘。

高興嗎?

何為安問自己

可他心中此時卻並沒有太大的波動,這只是他走向目標的第一步而已,而且當日發現落水的人換了後,他其實有過短暫的動搖。

比起賀家嫡女,在他看來還是庶女更適合自己。

娶個賀家庶女不會太招人眼,在自己羽翼未豐之前他不喜歡過早的將自己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在朝堂之中定要學會藏拙,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是他那位夫子教他的,這也是之所以他一開始會把目標投在賀明蓉身上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