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字畫

“大人真是神機妙算,我們正是根據大人提供的那塊玉佩和您給劃的範圍才找出了死者身份,不然還不知道得走多少冤枉路。這還不到一天時間您就把屍源找出來了,難怪他們都說大人您是除了陳大人以外咱們大理寺最有能耐的人,這要不是因為有您咱們大周還得多好幾件破不了的大案子……”

前面帶頭的是大理寺一個書吏,一路上都在誇誇其談,各種馬屁輪番上陣,蘇岑大清早地被吵得腦袋疼,皺眉打斷道:“說重點。”

書吏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嘴角抽了抽,老老實實道:“死者名為徐有懷,是年三十又三,家住延康坊順義胡同,家裏有一房正妻兩個小妾,還有兩個兒子。徐有懷是個古玩商人,平日裏走南闖北搜集字畫古玩,在西市有個鋪面,名叫萃集軒。不過聽說這人信譽不怎麽好,經常以次充好糊弄人,京中知道他秉性的還好,那些個外地來的胡商洋商搞不清狀況,經常就被他騙了。大人您說會不會是有人在他那裏買到了贗品,惱羞成怒,所以才殺了他?”

顯然過了一夜已經有人想明白了死者不是刺客而是被害者,而且徐有懷的親眷家業皆在京中,沒有轉移的跡象也證實了這一點。蘇岑問:“如果是你被他騙了,你會在祭天當日當著全天下人的面殺了他嗎?”

這書吏還算有點腦子,一想之後就搖了搖頭,殺個人還鬧出這麽大動靜,這是生怕別人抓不住他嗎?

書吏轉頭一想,又道:“那會不會就是個意外,沒人要殺他,徐有懷就是一不小心自己把自己燒著了?”

蘇岑不冷不熱回道:“你自己給自己燒一個我看看?”

書吏心中戚戚,這蘇大人如今是寧親王眼前的紅人,當初揚州一案幫著寧親王廢除了榷鹽令,如今在大理寺張君都得看他三分臉面。這次本想著在蘇大人面前表現一下自己,說不定日後還能提拔他當個跟班什麽的,如今看來,蘇大人對他好感全無,甚至還有些許嫌棄。

可能是因為他太笨了。

延康坊位於朱雀大街以西,因為毗鄰西市,住的多是些商賈人士。一進延康坊蘇岑就聽見不遠處一戶人家裏傳出來鬼哭狼嚎的哭喪聲,因為刺客嫌疑還沒排除,這戶人家門外還有官兵把守,十分好認。

蘇岑問門外的官兵:“確認是這一家嗎?”

那官兵點頭道:“大人錯不了,昨夜這家的主人沒回來,今天早晨他們家的小廝才看到街上的告示,這才報了案,方才已經拿玉佩給他們看了,確實是他家老爺常年掛在身上的。”

蘇岑點點頭,這才頂著裏頭呼天搶地的哭聲進了門,只見正堂裏頭跪著一個婦人,披麻戴孝,領著一家子人已經號上了。

看看蘇岑進來,那婦人立馬上前,對著蘇岑和身旁的書吏斟酌片刻,撲通一聲跪倒在書吏腳下,抱住書吏的腳脖子不撒手,“大人您要為我家老爺做主啊,我家老爺絕不是什麽刺客,他死的冤枉啊,我們這一家子上有老下有小,他這一走讓我們如何是好啊!”

書吏:“……”

蘇大人您聽我解釋……

說來也難怪這婦人認錯,蘇岑早晨從興慶宮過來,一身月牙白的長衫,面貌也清俊了些,看著不像官爺,反倒像沒見過世面的哪家少爺。反觀書吏,年近不惑,黑臉寬腮,一身官服,確實更像官府裏端坐的大老爺。

書吏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指著蘇岑道:“這是我們大理寺的蘇大人,你家老爺的案子就是他來主審的。”

那婦人愣了一愣,眼裏的不信任一閃而過,下一瞬轉抱起蘇岑的大腿:“大人您要為我家老爺做主啊……”

蘇岑:“……”

書吏道這是徐有懷的正妻徐林氏,也是一家主母,為徐有懷育有一子,年八歲,另外還有兩個妾氏都在廳裏跪著,一家人加上奴仆總共十七口,如今徐有懷死了,家裏就是徐林氏做主了。

蘇岑讓書吏留在這裏挨個詢問案發當日他們都在幹嘛,徐有懷平日裏都與什麽人來往,可有結仇,近日可有異常,自己提出想在院子裏四處看一看。

徐林氏指派徐府管家給蘇岑引路,延康坊這地段雖入不了那些達官貴族的眼,卻也不是尋常人家住的起的。這徐家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共有三進,一二進圍繞天井布置,左右還分別添置了一組庭院,三進為後寢,中間庭廊相連,院子正中留了一處活水,寓意四水歸堂、藏風聚氣。

蘇岑由管家帶著穿過天井往後寢去,一路看過去,出聲問道:“你家老爺是蜀中人?”

管家一臉訝然地回過頭來:“大人怎麽知道的?”

蘇岑擡起下巴點了點面前的建築:“屋面起翹,天井縱深較淺,外廊交錯,這些都像是蜀中的建法,想必是你家老爺住不慣京中的房舍,特地找人打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