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一石幾鳥?

張風淩、張天下兩個傻兒子倒是聽話,一見老爹蹬了腿,馬上召集家人收拾行囊,又將早二十年前就準備好的陰木棺槨將老爺子盛斂了,一大家子浩浩蕩蕩就要奔河東老家。

大秦大地上,河流縱橫,但最有名的就是現在這條將太蔔寺和朝廷隔於大河兩岸、貫穿大秦腹心之地的大河。它不是直的,九曲八連環的,所以既有河北、河南,也有河東、河西。

張相的祖籍,就在河東。

朝廷百官一聽張相死了,仿佛天塌了一般,一個個倉倉惶惶,搶一條孝帶子系在腰間,便號啕著前往張府吊唁。

結果,卻紛紛撲了個空。

張家兩位少爺神速的很,來不及搬走的以後再說,反正,馬上回老家。

他們這家搬得特有效率,老爺子還沒涼透呢,他們已經出了門。

這像話嗎?

當朝張相,那是何等人物,現在去世了,朝廷尚未褒揚,尚未商定謚號,百官門生還未拜祭,急慌慌的要回老家,什麽意思?難不成朝廷虧待了張相,要擠兌他的後人不成?

許多官員,立即騎馬的、坐轎的,急急追趕張氏兄弟。

這張氏兄弟有點渾,不管你說什麽理,哪怕你說出個大天來,他就是要走。

兩個傻兒子也核計了,一輩子不聽老爺子的話,總惹他爹生氣。現在老爹去了,以後想聽也聽不到了,這最後一次,幹脆就聽爹的一回吧。

所以,這隊伍就僵在街上了。

張家兩兄弟覺得,這是我爹,後事想怎麽操辦,那是我兩兄弟的事兒,你們聒噪個屁啊。

文武百官覺得,你爹不只是你爹,他還是朝廷的首相。張相為朝廷鞠躬盡瘁一輩子了,怎麽可能身故之後反而給朝廷抹黑?他必須得留在朝廷上,讓朝廷將他風光大葬才對啊。

兩下裏僵在那裏,陸續趕來的官員越來越多。

禦史大夫府上,酒徒等人也聽說了這個消息。

酒禦史強忍悲痛,擦擦眼淚道:“張家二子,真是忤逆不孝。張相的後事,必須得由朝廷來操辦,本官也去勸說一下吧,繼續堵在長街上,太難看了。”

廷尉陳彬道:“酒大夫且慢!”

酒徒回身看向陳彬,陳彬笑了笑,緩緩地道:“何如請嘗太尉出面?”

二人目光一碰,酒徒心中頓時一閃念,恍然道:“不錯,如今三公,以嘗太尉為尊,理應請嘗太尉出面。”

石章魚和魏嶽兩位大人汗如雨下。他們雖然依附酒大夫,可實未想到,有一天爭權竟到了如此兇險的地步,敗則家破人亡啊!

……

嘗諭聽說張相過世,心中也自黯然。

雖然是既合作又相爭了大半輩子的同僚兼對手,可人一旦故去,仍是不免叫人唏噓。

只是,傷感歸傷感,嘗太尉也沒忘了正事。

此前,有一個新招的門客向他獻了“二桃殺三士”之計,以左中右三相為誘餌,分化原本鐵板一塊的文官集團,風是已經放出去了,只是礙著張相還活著,不好動手。

如今張相過世了,這事就得馬上操辦起來了。

所以,嘗諭先召集親信,把這番吩咐傳了下去,接著才更換衣裝,準備去張府吊唁。

結果他衣服才換好,廷尉陳彬就急沖沖地來了:“太尉,太尉,大事不好。張家那兩個混賬兒子,也不知道是發了什麽瘋,老相爺屍骨未寒,他們就急於擡棺返鄉,現在都快出了東陽門了。”

嘗諭一看來的是個文官,心裏就膩味。不過一聽這話,卻是呆了。

嘗諭道:“張家二子這是要做什麽?張相為國操勞一生,若他過世,後事就這麽潦草了事,叫天下人如何看待你我?”

陳彬跺腳道:“是啊!各位大臣全都去了,正在苦勸不休,奈何張家二子……太尉你也知道,那兩個孩子是有些缺心眼兒的,他們一口咬定這是老相爺臨終的囑托,不肯回去啊。眼下,也只有太尉您,才能鎮住張家二子了。”

嘗諭冷哼一聲,道:“來啊,備馬,隨本太尉去瞧瞧!”

……

長街之上,已是人山人海。

各家官員的車馬隨從、圍觀的鹹陽百姓,把寬敞的大街擁擠的水泄不通。

嘗太尉年紀雖大了,卻仍舊時常騎馬,在馬上還把背挺得筆直,軍人作派十足。

此番仍舊如此,他帶著數十名侍衛策馬而去,前來報信兒的陳廷尉反而遙遙落在了後面。

到了長街之上,一見前方人滿為患,倒是人海之中隱約可見高高的白色的招魂幡兒。

嘗太尉便把臉一沉,道:“前方開路。”

立即就有四名騎士前方開著,斥喝著百姓讓路,動作慢些,馬鞭就毫不客氣地抽了過去。

圍觀百姓紛紛避讓,擠得人群中的車馬轎子都七扭八拐,更加的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