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玄月再現

刑部衙門是有圭表的,但圭表是利用日影來計時,到了晚上就沒了用處。刑部還有漏壺,此時大堂中一片靜謐,只有漏壺的聲音,平素裏根本注意不到它的聲音,這時卻是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酉時三刻!”

一個書吏守在漏壺旁,瞪大眼睛看著,眼見時間一到,立即驚叫了一聲,堂上堂下的侍衛頓時一緊刀槍。

大堂上,楊瀚啞然失笑,道:“又不是黑白無常來了,怕些什麽。”

話音剛落,大堂前便有一黑一白兩道虛影絞纏著飄忽而來,其速甚急,空中還有衣袂獵風之聲。

楊瀚愕然:“難道真有黑白無常到了?”

那影子到了堂下倏然定住,眾人這才看清,那黑與白,只是一個少女身上的衣著,只黑白兩色搭配,卻自有一種脫俗忘塵的感覺。

當然,只怕這感覺,還是取決於穿著這衣服的人,那個書吏自忖,如果是他穿著,恐怕就一點兒也仙不起來了。

“總算不曾遲了。”

玄月欣然說了一句,注目向堂上望去,絲毫也不在乎身周一口口刀劍。

“神……瀚王……殿下,可在堂上?”

藏在率月心底的那個稱呼脫口便出,畢竟神君之名是她傳道生涯中說的頻率最高的詞兒。可只說了一個神字,她就曉得不是時候,要再改口,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稱呼了。

玄月凝目望向堂上,堂上燈火亮如白晝,她自然看到了高坐案後的楊瀚,只是隔的還遠,瞧不清容顏。

估計離得近了,她現在也看不清楊瀚的容顏。她現在就像突然患了老花眼,一眼望去,只覺得那個人閃閃發光,晃得她什麽都看不清了。

楊瀚在堂上聽見她說話,便道:“讓她進來!”

楊瀚看了眼桌上的劍,他雖鎮定,也不托大,那劍已經出鞘,可以以最快的速度揮劍。

堂前侍衛猶豫了一下,不由瞧向羊皓。

玄月一見,雙臂一張,原地緩緩轉了一圈,以示身上並未藏有兵器,籍此也長出了口氣,以緩和因為緊張而有些喘不過來的氣息。

小青朗聲道:“這麽多人,還怕一個女子麽?叫她進來。”

楊瀚和小青都如此吩咐,羊皓只好一擺手,讓開一條道路,但還是親自帶著一些人,四下環繞著,同步上了大堂。

玄月走到堂上,完全無視坐在最前邊的李尚書,坐在後邊的高宰相和李宰相,而是目光直接投注到楊瀚身上,激動地道:“瀚王~殿下?”

楊瀚道:“正是寡人!”

玄月“卟嗵”一下就跪了下去,把楊瀚嚇了一跳。

下跪麽,他當然也常見,但下跪的人多少也會注意一下速度,跪得太快,膝蓋難免要磕得生疼。可這清麗絕塵的女子,卻像是突然被人抽去了腳筋一般,跪得利索無比。

玄月離他還遠,畢竟前邊還隔著兩個宰相,一個尚書,一個侍郎呢,可他竟聽到了“咚”的一聲,楊瀚都替她疼得慌。

楊瀚咳嗽一聲,道:“玄月,你的案子,寡人已然知曉,雖是情有可原,但你劍下,足足六十二條人命,其中卻有許多人罪不致死,因此……”

玄月離得近了,已經看清楊瀚的模樣,頓時忍不住地發抖,心慌的要命。聽楊瀚講起蒔花館殺人一案,玄月便道:“殿下,那……那蒔花……館,呼~呼~~不重要!玄月~~有極重要~呼~~呼~~的事情,要,要面奏殿下!”

楊瀚聽著,目中掠過一絲憐憫之色,如此清麗脫俗,氣質宛若雪山上一抹新綠的秀美女孩兒,卻是個結巴。

玄月心如擂鼓,氣喘如牛,越是想控制,越是控制不住。話說得結結巴巴,心中羞窘欲死,可這樣一急,氣就更不用了,話也就更加的結巴。

第一次面見神君,努力想創造一個好印象,結果卻如此丟人,玄月都快急哭了。

楊瀚疑道:“你有極重要的事?且說來。”

玄月道:“事情……甚是重大,玄月,要……密奏,殿下!”

這句話說完,玄月臉蛋兒通紅。

太丟人了,真想死了算了,神君會笑話死我的。

羊皓一聽她要向楊瀚密奏什麽,再也顧不得規矩,立即抗聲道:“大王,萬萬不可!此女殺人無算,功夫了得,大王豈可涉險。”

玄月一聽,急忙道:“不會的!玄月,就算死……也不會傷……殿下一根,汗毛。殿下,可以把玄月,綁起來。”

玄月說罷,急得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四下裏的侍衛立即橫刀當胸,十分的緊張。但玄又只是雙臂一張,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兒來。

羊皓急道:“大王,不可相信她。方才那手銬腳鐐,就不曾困住她,她還想故技重施。”

小青一旁看著,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兒來,此時一見玄月焦急,臉龐脹紅,還想說什麽,卻一副口齒不清的樣子,忽然微笑道:“便如她所言吧,綁上,有什麽話,叫她密奏大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