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渾水

南衙禁軍大將軍勃然道:“文帥好大膽,居然敢派人劫獄,而且冒充太尉的人,這……太糊塗了!”

荼單搖搖頭道:“文傲自身難保,不會是他派去的人。”

一位將軍惑然道:“不是文傲的人?那能是誰?”

荼單慘然一笑,道:“彭峰咄咄逼人,這是……要逼死老夫啊!”

南衙大將軍憬然道:“是彭峰的人?”

荼單冷冷道:“張狂自老夫負責的軍獄之中脫困,他們定然還跟他說過什麽,所以張狂不往城外逃,而是跑來老夫府前,欲聯手老夫,一起反了朝廷,好狠的毒計!老夫就是傾忘川之水,也是無法洗脫辯白了,縱不死,也要成為階下之囚!”

當下就有人勃然而起,大叫道:“太尉,昏君欺人太甚,咱們反了吧!”

荼單目光陰冷,看他一眼,道:“張狂雖勇,終只一人,血肉之軀,終有力竭之時,他縱是百人敵,如何能一路殺至府前來?彭峰圍而不殺,只怕目的就在於老夫,恐怕你我今夜議事,也沒逃過他的眼線耳目。如果我們此時出面響應,勢必伏兵四起,將我們一網打盡,屠戮一空。”

眾將一想,不禁攸然變色,太尉所言,未嘗沒有道理。

其中一員將領焦急地道:“太尉,我們縱不出面,難道就能逃過此劫?明日天亮,恐怕仍是難逃一個同謀叛亂之罪啊!”

荼單在房中緩緩踱行,沉吟道:“我荼家世代忠良,老夫更是當今聖上的嶽丈,叫我舉旗反了朝廷,叛了君上,老夫……”

一員大將頓足道:“太尉,我們是發兵清君側啊,只要斬殺了彭峰一眾奸佞亂黨,朝綱自清。是忠是奸,屆時自明!太尉,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

張狂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殺了多少人。

兩條沉重的鐵鏈,在這些以一對多的亂鬥中,遠比一口鋒利的刀更具殺傷力,但與此同時,它對體力的消耗也更大。

張狂如今更多的是靠著一腔怒火和對荼太尉的期待在苦撐。

終於,荼太尉府的大門開了,暴雨之中,兩串燈籠依舊照得府前一片通明。

正在交戰的雙方頓時停了一停,紛紛向太尉府前望去。

兩隊家將,托著長長的油膘燈,在門前燈竿上升起,將門楣之下照得亮如白晝。

接著,便又有家將出來,托著一口錦匣,另有家將扛來梯子,那托錦匣的家將爬上高高的梯子,將那錦匣懸掛其上。

然後,所有人退回院內,大門鏗然關閉。

門前所有人都呆住了。

荼太尉這是?

禁軍將領喝令幾個士卒上前察看,因那懸掛的錦盒就在一人高處,所以那幾名士卒很容易就打開了錦匣,取出內中之物,在燈下一看,頓時大驚,高高舉在手中,向北衙禁軍統領大呼:“大將軍,這是荼太尉的官印!”

一時間,除了雷聲雨聲,太尉府前幾千號人,鴉雀無聲。

荼太尉……掛印辭職了?

他的府前,殺得血流滿地,一團漿糊的時候?

“掛印,是態度,老夫與彭太師徹底決裂,有他沒我,決不同朝!不參與,是忠心!皇帝,我是我不會反的。皇帝不信老臣,臣自請去官,終老林泉。呵呵,如果,皇帝還肯放我一馬的話!”

荼單坐在上首,說完這句話,便把雙目一團,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大門之外,張狂終於明白了荼太尉的態度,仰天大笑三聲,道:“好!好!好!”

張狂大叫道:“張某去也,攔我者死!”

他把兩條鐵鏈呼地一下掄了起來,兩條呼嘯旋轉的鐵鏈中間,他便大步向外闖去!

那兩條鐵鏈威猛無鑄,當真是所向披靡,但人力有時盡,張狂如同破浪而去,但只殺出一條大街,氣力便漸趨轉弱,兩條鐵鏈的威勢也弱了下去。

北衙禁軍將領原本是想用他誘出荼太尉,如今計劃失敗,自然沒有再留他的道理,便沉聲吩咐道:“殺!斬張狂首級者,賞萬金,賜千戶侯!”

重賞之下,又見張狂力竭,於是北衙禁軍就像一波波潮水般向張狂呼嘯而去……

……

“張狂是戰神不成?區區一人,縱然再如何果勇,在千軍萬馬之中,就能逃了?”

彭太師瞪著自己南衙禁軍幾位大將,平素的淡定雍容全然不見,氣得臉都有些扭曲了。

這麽多的人馬,早已有備之下,居然讓張狂逃出城去了?

北衙禁軍大將訕然道:“太師,非是將士不肯用命。那張狂在我將軍奮勇爭先之下,已經受傷,眼看就要將其正法,誰料,南衙禁軍忽然亂烘烘闖了來……”

彭太師眼睛一眯:“他們敢公然相助張狂,要造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