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第3/4頁)

一名身材肥碩的男子系著一條圍巾走了出來,圍巾都勒進肉裏了。他的臉分不清到底是會繼續紅下去,還是會變得煞白。“下午好,”他說,“來點吃的,給馬喂點草料什麽的。”

“還有酒,”獨眼一邊松馬的肚帶一邊大聲說,“我能喝下一加侖的酒,還要一張羽絨墊子。”

“我算下。”那人說,這家夥說的話叫人聽不明白。米登瓦爾的語言跟杜松城的差不多。在城裏也不會有什麽難以理解之類的話。兩地之間常有往來。“你們付得起。”

我拿出渡鴉的兩枚銀幣,交到他手上。“超過預支的話跟我們說一聲。”我把馬栓在欄杆上,上了台階,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胳膊。“別擔心。我們不是強盜,都是些當兵的,正追查一個不久前路過這裏的人。”

他難以置信地皺了皺眉,算是回應我。雖然這個胖子有好幾個女兒,但女孩兒個個都很守規矩。我們吃完飯後,大多數都去休息了,客棧老板也松了口氣。“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嗎?”我說著把一枚銀幣放在桌子上,“也許你的回答還有點價值。”

他坐在我對面,望過一個大得出奇的馬克杯看著我。我們到這裏後,他至少喝了六大杯,他的胃口看來著實不小。“你想知道什麽?”

“那個不會說話的高個子在尋找他的女兒。”

“啥?”

我指著沉默,他一個人坐在壁爐的地板上倒是自在得很,正前傾著身子,打起了瞌睡。“一個聾啞女孩不久前從這裏路過。可能趕了一輛車。也許是在這裏跟一個男的碰頭了。”我向他描繪了渡鴉的樣子。

那人的臉一下變得蒼白。他記得渡鴉,甚至不願提起這個人。

“沉默!”

他像是被什麽東西蜇了一下,突然驚醒。我向他做了個手勢。他不懷好意地笑了笑。我告訴客棧老板:“他看起來不像,但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巫師。那個人可能警告過你如果你膽敢透露風聲,他回來保管叫你死無葬身之地。不過你還是提防眼前這人吧,那個叫沉默的略施咒語,可以讓你的奶牛產不出奶,你的農田種不出莊稼,讓你的啤酒和別的酒都變酸。”

沉默施了點他經常用來跟獨眼和地精一起消遣的小巫術來嚇唬他。一個光球在大廳裏轉來轉去,變成一只奇怪的小狗,四處亂竄。

客棧老板對我的話深信不疑。“好吧。他們來過。你說得沒錯,夏天這裏人來人往,所以我也沒怎麽留意,不過,那個女孩是個聾子,那個男的是個狠角色,女孩是早上來的,像是走了一晚的夜路,的確是坐著騾車來的。男的是晚上步行來的。他們待在角落裏。第二天早上走的。”他看了看我的硬幣說,“想起來了,跟你付的錢一樣,都很古怪。”

“沒錯。”

“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

“是的。他們去哪兒了?”

“南方。沿著這條路走了。我聽那個男的問過問題,估計他們往煙囪那邊去了。”

我揚了揚眉毛,從沒聽說過叫煙囪的地方。

“在海邊,走過震蕩路就到了。出了震蕩路往針尖路走,然後走過標牌路。標牌路的南邊有個十字路口,到那裏後你往西走。煙囪就在薩拉達半島上。具體位置我也不大清楚。我也只是聽旅客說的。”

“呃,看來還挺遠的,你覺得有多遠?”

“算一算。到震蕩路有二百二十四英裏。到針尖路還要走兩百英裏。從針尖路到標牌路大概是一百八十英裏,或許是二百八十英裏,我記得不大清了。從標牌路到十字路口起碼還要走一百英裏,然後才到煙囪。我也不知道具體有多遠,少說也有一百英裏吧。也許是兩三百英裏。以前有個家夥讓我看過地圖。半島的路四通八達。”

這時沉默也來到我們身邊,他拿出一張皺巴巴的紙盒和一支很小的鋼筆,叫客棧老板再說了一遍,粗略地在紙上畫起了地圖,胖子時而說畫得像,時而說畫得不像,沉默在地圖上不停調整,像變戲法似地在上面寫了一組數據,大致估算出那裏距離米登瓦爾有九百英裏,然後寫下最後一組數字,再把所需日期寫了下來,最後還寫了個加號。我點點頭。

“至少得要四個月。”我說,“如果我們在任何一座城市停留,時間會更長。”

沉默在米登瓦爾和薩拉達半島的海岬之間畫了道直線,寫著初步估計:600英裏/6英裏每小時=100小時。

“沒錯,”我說,這就是那艘船遲遲未動的原因,他一開始就占了先機。我們明天跟船員說。我把銀幣給了客棧老板。“最近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嗎?”

那人露出淺淺的笑意。“也就今天。”

“好吧。不是的,我是說附近有沒有人失蹤之類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