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荒涼的北方 The Wide and Barren North(第2/3頁)

“說實話,你跟我想象中的也完全不一樣,”羅根又猛灌一口酒,舔舔嘴唇,“巴亞茲是誰?”

“第一法師,精通高等技藝,擁有無比智慧。恐怕我這次的表現會令他很不滿。”

“這麽說,他很讓人畏懼了?”

“嗯,”門徒小聲答道,“他的確有點脾氣。”

羅根又喝了一口。暖意已蔓延至全身,幾周來他頭一次這麽暖和,他享受了一陣:“他想從我這得到什麽,魁?”

沒人回答。火堆邊傳來輕微的鼾聲。羅根笑笑,裹緊外套,也躺下睡覺。

***

門徒劇烈咳嗽著醒來。時間尚早,天色昏暗,晨霧厚重。這也許是好事,反正方圓數裏除了汙泥、巖石和冷暗的褐色金雀花別無他物。一切都包覆在寒露中,好在羅根成功地點起一串小火苗。魁的頭發緊貼蒼白的臉,他翻了個身,在地上咳下大灘痰液。

“啊啊啊。”他嘶啞呻吟,一陣咳嗽後再次吐出痰液。

羅根將馬具的最後一個搭扣系在悶悶不樂的馬上。“早上好,”他望著蒼白的天空說,“雖然天不怎麽好。”

“我要死了。我要是死了,就不用再走了。”

“我們沒有食物了,待著不走,你就真只有死路一條。屆時我吃了你,然後翻山原路返回。”

門徒虛弱地笑笑:“我們該怎麽辦?”

是啊,我們該怎麽辦?“哪能找到這個巴亞茲?”

“北方大圖書館。”

羅根從未聽過這個地方,也從未對書籍產生興趣:“在哪?”

“從這兒往南,約四天騎程,位於一個大湖邊。”

“你認得路?”

門徒掙紮著起來,身體微微搖晃,呼吸又急又淺,慘白的臉上布滿細密汗珠。“應該認得。”他喃喃道,看上去並無一點把握。

無論魁本人還是他的馬都不可能不吃東西連走四天,這還是不迷路的前提下。食物問題亟待解決,所以盡管要冒極大風險,沿路穿越樹林往南仍是最佳選擇。他們可能會被土匪殺死,但找到食物的機會也比較大,不然只有餓死的份。

“你騎馬。”羅根說。

“我弄丟了馬,我該走路才是。”

羅根將手放上魁的前額,又燙又黏。“你發燒了,你騎馬。”

門徒沒再爭論,他低頭看著羅根破爛不堪的靴子:“你能穿我的靴子嗎?”

羅根搖搖頭:“太小。”他蹲在冒煙的火堆余燼上,噘起嘴唇。

“你在幹什麽?”

“火是有靈的。我把這個含在舌下,一會兒用來生另一堆火。”魁太過虛弱,已做不出任何驚訝表情。羅根將火靈含入口,被煙嗆得咳,苦味讓他瑟縮了一下。“收拾好了?”

門徒舉起雙臂做個無可奈何的姿勢:“收拾好了。”

***

馬拉克斯·魁十分健談。他們朝南穿越荒野,從早晨太陽爬上灰色天際直到向晚時分他們進入樹林,他一路喋喋不休說個不停,生病對他的嘮叨毫無影響。羅根倒沒覺得煩,因為很久沒人跟他說話了,注意力也正好借此從腳上轉移。他又餓又乏,但最難受的是腳——靴子破成條條舊皮革,腳趾被不斷紮著磨著,山卡咬過的小腿還在火辣辣地疼。每一步都是煎熬。人們說他是北方最讓人懼怕的人,現在他卻懼怕路上最細小的樹枝和石子。真可笑啊。他的腳撞上一顆卵石,令他畏縮了一下。

“……於是我花了七年時間跟著紮卡魯斯師父學習。他是個偉大的法師,在尤文斯十二弟子中排行第五,是個真正的偉人。”在魁眼中,似乎任何事一跟法師沾邊便稱得上偉大,“他認為我學有所成,該前往北方大圖書館接受巴亞茲師父的教導,以贏得法杖了。但到這裏我卻發現事情沒那麽簡單。巴亞茲師父極為苛刻並且……”

馬忽然停步,噴著鼻息,甚至遲疑著後退了一大步。羅根嗅嗅空氣,皺起眉頭。附近有人,被淋得很慘的人。他本該早點發現,但他的心思都集中在腳上。魁向下看他:“怎麽回事?”

像在回答他一般,一個男人從前方十跨開外的樹後走出,另一個男人從稍遠點的地方沿路趕來。毫無疑問,都是些人渣,沾滿汙穢,胡子拉碴,身上的毛皮和皮革破成一條一條,胡亂系著——跟羅根一樣落魄。左邊那個身材幹瘦,握了把矛,矛尖有倒刺;右邊是大塊頭,拿一把銹跡斑斑的重劍,頭戴凹痕累累的頭盔,盔頂有顆尖釘。他們慢慢走近,咧嘴笑著。身後又傳來聲音,羅根扭頭去看,心頓時沉了下去:第三個人正小心翼翼沿路逼近,此人臉上長了個大癤子,手拿一把沉重的木斧。

魁從馬鞍傾下身,驚慌的兩眼睜得大大的:“他們是土匪?”

“你可是他媽的預言家。”羅根咬牙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