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回 定正水路發大軍 音音江中燒一船(第2/2頁)

其中只有音音一個人沒醉,見武佐等醉得橫躺豎臥地熟睡,她不勝嗟嘆心中暗想:“這仁田山晉六武佐是六年前在戶田河害死我兒子〔已故的十條力二郎和尺八〕 的仁田山晉五的弟弟,據說他是侍奉大石父子兩代的權臣。即使不然,他做火藥船的頭領也對本家不利。這小子所帶領的火藥船雖然方才已跟隨敵船隊劃走,但到時他不在,沒了放火的頭領,方才已經走的火藥船也一定指揮失靈。我雖是個老婆子,但也是武士之妻,如不等醉臥的晉六醒來便刺死他,也會被他人恥笑而在人前無光。好啦!有了主意。”她尋思已定,便借著燈光,從船板上拾起一只火槍,然後將火繩點著,一看這火槍還有兩顆槍彈。“這太好啦!”她右手提著槍用身邊的一個大瓦盆把自己蒙起來,怎麽也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一時許多思緒湧上心頭:“不久前與曳手、單節和妙真太太分手後,她們被帶進城去不知安危如何,也無從打聽。對兩個孫子自然很惦念,我的丈夫是否安然地同著犬江少爺還在京師,也十分使人放心不下,會不會成為永別?我今等待仇人睡醒後燒了這只船,如不能脫身便與之俱焚,以報答兩位國主之恩,豈能惜這條老命?”她揭開點兒瓦盆仰望銀漢後心想:“大概已經醜時三刻了,這些歹徒們還沒有醒。快醒醒吧!”她沒有開口,只是咳嗽兩聲,寂然地等著。長夜已將更殘漏盡,船上燈光也越來越暗淡。更闌後海風凜冽,武佐等被吹醒時天已快亮了。他們醒來覺得口渴,擡頭四下一看吃了一驚。有人懊悔地搔著頭說:“怎麽這樣糊塗?主君尉將軍〔指大石憲儀〕 的船和兩位主將〔定正和朝寧〕 的船,大概都去了洲崎,這裏已連一條船都沒有了。實是我們的失職。”可是武佐毫沒慌張,他思索了一會兒,厲聲喝道:“睡過了時間沒有跟上,固然有罪,但怎能還在這裏耽擱而不趕快開船去追趕。”他焦急地下令,船夫們也剛醒,忙答應著揚帆解纜。這時武佐又把一兩個小頭領叫至身邊小聲說:“我今有一條妙計,作為誤了開船的借口,莫如將那個做人質的老太婆殺了。”那兩個小頭領聽了驚訝地問:“這是為什麽?”武佐答道:“是這樣,我們現在追上主帥的船後就說:‘臣等來遲,是因為途中出了事。日前交給臣看管做千代丸豐俊人質的那個老太婆,竟是裏見的奸細,她膽大窺機對臣行刺。臣正想捉拿她,這時她的同夥數十人,忽然乘快船前來相助。他們跳上我們的船,幫助那老太婆進行搏鬥。臣和士兵都奮勇迎戰,他們一個也沒跑掉,連那個老太婆也被臣等殺了,故而來遲。’這樣編造一通假話,把老太婆的首級獻上去請求查驗,就不會追究我們遲去之罪了,反而會誇獎我們。你們看此議如何?”在他們悄悄商議之間,船已離開柴浦,駛向大茂林海濱的水面。

那兩個小頭領聽完武佐的奸計,把頭轉過來不覺含笑道:“這個辦法真高明。”他們這樣誇獎後回頭看看。音音認為時機已到,拿起準備好的火槍對著他們,以大丈夫的氣魄厲聲喝道:“爾等不必驚慌,你們的打算我已聽到了。武佐的奸計正是我的實情。知道我是誰嗎?我乃以前在戶田河邊與武佐之兄仁田山晉五的許多追兵浴血奮戰的十條力二郎和尺八之母、犬山道節的老仆,如今是裏見將軍的家臣姥雪代四郎之妻,名叫音音。武佐,你知道你也是仇人之一嗎?”說時遲那時快,她明確報名後“砰”地開了一槍,武佐驚恐萬狀,還沒等他站立起來,便一聲沒吭“撲通”地倒下了。士兵們大吃一驚,想把音音捉住,但還未等他們圍起來,音音重新拿起槍來,往船上堆著的火藥袋上一扔,她便轉身從船舷上邊跳入海中。槍上的火繩把火藥點燃,“轟”地一聲巨響,烈火升起,其勢如一時落下了千百個雷霆。人自不待言,柴草和船轉瞬燒盡,只剩了個船底。跳入水中的音音是否安然無恙不得而知。

(1) 在戰場上作為標識插在鎧甲上的小旗。

(2) “刺”與“斟”是同音,都讀做“さす”,所以用做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