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回 渥美浦便船送紀二六 管領邸禍鬼抑親兵衛(第3/5頁)

且說那天直冢紀二六從安房附近的港口又上了船,一路風平浪靜,只用兩三天就又回到原來的岸邊。押船的立即陪同紀二六去奧郡城內伊近家頭領錦織機馬家,告知他已從安房回來,並呈上了犬田小文吾和犬山道節聯名的感謝信,在談話中紀二六說:“小可從那裏回來時,根據裏見將軍的旨意,賞賜押船的和艄公、水手們永樂錢二十五貫。”他如此稟報後,說出了他希望再去浪速,所以又回到岸邊,打算從這裏再搭去浪速的船到達該地。他詳細述說了此事後又口頭轉致了犬士們的謝意。機馬仔細聽了,深為欽佩,暫且把紀二六留下,便稟奏了主君。伊近判官很高興地說:“裏見君這樣地重義氣,甚稱吾意。那個直冢紀二六幫助其主照文生擒了查勘太有功,所以去浪速乘船之事,可妥予辦理。”伊近如此懇切吩咐,機馬領命退出來向紀二六轉達了君命,便留他住下,打聽便船,聽說有去尼之崎的海船,因為有順風,明晨便可開船,所以紀二六這次前往也得到了方便。在錦織的奴仆送他去岸邊時,他先向機馬拜謝城主的洪恩,然後退出來去登舟。因他是城主下令安排的旅客,所以艄公、水手和同船的,都另眼相看,船主分文不收他的費用。大概由於紀二六思念主人的誠心,甚稱海神之意,沒有狂風大浪,約莫用了十幾天工夫,那船便到了津國的尼之崎。

閑話休提,再說犬江親兵衛和蜑崎照文等的海船,日前從苛子崎啟航,因為每天是順風,所以一路很少停留,在那年秋八月中旬到了浪速。他們把船暫且停在那裏,先派代四郎去查看京師的光景。日前犬飼現八只是概括做了介紹,經查看已知詳情,親兵衛仔細聽著代四郎稟告京師的情況。前將軍義政公隱退後依然喜好浮華奢侈,揮金如土,不顧民怨。加之在他當政的四十多年中把國亂民苦不放在心上,僅在五年中就舉辦大規模的朝社遊樂活動九次,其中參拜八幡和春日兩社、參拜伊勢神宮、行幸賞花、觀賞河原的猿樂等,揮霍了很多朝社遊樂費用。只這一點人民就怨聲載道,而且又大興土木營造豪華的宮殿,不知耗費了多少民脂民膏,僅鑲金嵌玉的屋頂就大約價值六萬緡。另外義政為其母和妻子所造的高倉禦所,一間屋子的紙隔扇就用了兩萬錢(1) ,其豪華壯觀極盡人工之美,全是搜刮萬民財富的產物。由此已足可窺其一斑了。義政無德,只尚奢侈,而不務政事,權勢便落在管領、三職(2) 、七頭(3) 的手中,因而發生了宗全、勝元之內亂,即應仁之亂。那次災難的根源,最初是因為義政無子,勸其弟今出川還俗,發誓將其作為養子。可是後來義政之妻懷孕生了義尚,所以義政就變了心。其妻則更加擔憂,怕義尚繼承不了將軍的職位,所以一日得機會便將此事托付了山名宗全。宗全便毫無異議地答應,無論如何都要使今出川退出儲位,而擁立義尚為幼主。山名持豐入道宗全,昔日在嘉吉之亂中,討伐赤松滿佑有大功,因而領有但馬、播磨、備後三個國。同時他又是管領細川勝元的嶽父,所以權勢甚至超過了三管領〔斯波、細川、山〕 。另外勝元起初無子,因此收宗全之子為養子,可是他又生了兒子政元,於是便把養子強行退掉,而其養子則出家做了僧人。宗全對此事很氣憤,遂與之失和。這時斯波和山兩管領家也發生了繼承人的鬩墻之爭。起初勝元討好山政長,宗全和勝元是一邊的人,可是及至他與勝元失和,宗全便支持山義就,無論如何都想立義就。另外斯波家之爭,根據義政公的旨意,義敏退出來而立了義廉。

且說勝元聽到宗全受了義政夫人的委托,想立幼主義尚,他便想立今出川〔義政之弟義視〕 。這時山政長和義就在都下刀兵相見,勝元大力幫助政長,宗全為不使義就被擊敗,便起大軍助戰。各自袒護一方,戰鬥無止無休,京師焚於兵燹,萬民四方逃散,流離失所。這次兵亂,起源於義就與政長為繼承家業的閱墻之爭,而肇端則為勝元與宗全之爭,同時也是義視與義尚的叔侄之爭。因此不僅義政不該爽約,想讓義視退出儲位而立義尚,同時斯波義敏也因收了養子後,又生了親子松王九而改變了初衷。另外山也因收了養子後又生親子,而產生了家內糾紛。因此無論將軍家還是三管領家,都是因繼承家業而引起的。何況山名宗全和伊勢貞親依仗權勢,想扶持便扶持,想推倒便推倒,他們的偏心不是也與之相似嗎?真是繼承家業竟成了人世間無比的大事。昔日北條義時斷了源賴朝之後,近世的南北兩朝之爭都是由繼承家業而引起了天下大亂。因此某有學識之人發牢騷說這是應引以為戒的。在應仁元年發生的這次大亂,甚至過了七年,至文明五年,宗全和勝元相繼去世,然而各國的戰爭還未停息,前後進行了十一年。至文明九年,宗全和勝元的余黨俱已精疲力竭,猶如野火終於自滅一般,才算收起幹戈,使萬民得安。在此之前,於文明五年冬十二月,義尚在童年九歲時做了征夷將軍正五位下左中將。山政長和細川政元任管領。義視去美濃依靠土岐成賴之門下。自此才戰亂停息,世間安寧,然而各國諸侯卻又叛變,不服從將軍命令,分別割據一方,遂成了戰國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