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4/10頁)

“現在,”他說,“你到超市食品櫃台買些東西,再在電話旁等著。如果有人問你,你就說在等你女友的電話,她的車子在半路拋錨了。”

“可她為什麽要往這裏給我打電話?”

“見鬼,我怎麽知道?”

星期三戴上一副褪色的粉紅色耳罩,關上後備廂。雪花落在他藍黑色的帽子和耳套上。

“我看起來怎麽樣?”他問。

“很可笑。”影子老實說。

“可笑?”

“或者說傻乎乎的。”影子說。

“哦,傻乎乎,可笑。很好。”星期三笑起來。耳罩讓他顯得很可靠,同時又傻裏傻氣的挺可愛。他大步走過街道,沿著街邊走到銀行門口。影子走進超市,開始觀看他的表演。

星期三在自動取款機上掛了一個醒目的紅色“故障”告示,然後在夜間存款機周圍繞了一條紅色警告帶,在上面貼一張剛剛打印出來的告示。影子津津有味地看著這一切。

告示上面寫著:“為提供更好的服務,正在維修改善中。為給您帶來的暫時不便表示歉意。”

星期三轉過身,面對著街道站著。他看上去很冷,像個低級保安員。

一個年輕女人走過去要用取款機,星期三搖搖頭,解釋說機器壞了。她詛咒了一句,然後馬上道歉,走開了。

一輛車子停了下來,一個男人拿著一個灰色的小錢袋和一把鑰匙走出來。影子看見星期三向他道歉,讓他在紙夾本上簽名,檢查了他的存款單,有點吃力地開了一張收據,然後把副本存下來。最後,他打開自己黑色的大鐵箱,把那男人的錢袋放了進去。

那人在風雪中凍得瑟瑟發抖,不停地跺著腳,不耐煩地等著這個老保安做完這一套毫無意義的行政規定,這樣他才能放下準備存的錢,逃離寒冷,趕快走人。一拿到存款收據,他立刻鉆進汽車離開了。

星期三帶著鐵箱穿過街道走過來,在超市裏買了一杯熱咖啡。

“下午好,年輕人。”經過影子身邊時,他慈祥地笑著和他打招呼,“天氣可真夠冷的。”

他走回街對面,從人們手中接過灰色的裝錢的袋子或信封。星期六下午,正是大家把一天的營業收入或者一周的工資存進銀行的日子。他戴著可笑的粉紅色耳罩,是工作認真負責的老保安。

影子買了幾本雜志,《火雞獵手》《人物》,還有《世界新聞周報》——原因是封面上那張可愛的大腳怪照片,接著觀看窗戶外面。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一個白胡子的中年黑人男子問他,他看起來好像是這裏的經理。

“謝謝,夥計,不需要。我在等一個電話。我女友的車子半路拋錨了。”

“可能是汽車電池的問題,”那人說,“那東西只能用三年,或者四年,可人們總忘記換新的,其實根本花不了多少錢。”

“沒錯。”影子說。

“在這兒等吧,大個子。”經理說完,又回到超市裏面了。

大雪把街景變成玻璃雪球內的世界,每一個細節都栩栩如生。

影子欣賞著,被深深打動了。他聽不到街對面的說話聲,感覺好像在看一部默片時代的電影,只能看到表情和動作:老保安是個有點粗暴但認真負責的家夥,也許是有點兒裝模作樣,但絕對是出於善意的。每個人都把自己的錢交給他,然後走開,他們因為認識他而感到有些快樂。

就在這時,警車停在銀行門口,影子的心沉了下來。星期三沖警察擡了下帽子,然後慢慢走到警車旁。他打了聲招呼,把手伸到打開的車窗裏和警察握手,點點頭,然後在衣袋裏翻了一通,找出一張名片和一封信函,把它們遞給車子裏的警察。最後,他慢悠悠喝了口咖啡。

電話響了起來,影子取下電話聽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很厭煩無聊。“A1保安公司。”他沖著電話說。

“我可以和A.海多克先生講話嗎?”街對面的警察在電話裏問。

“我就是安迪・海多克。請講。”影子說。

“海多克先生,我們是警察。”街對面警車裏的警察繼續說,“你們是不是安排了一個保安在伊利諾斯州第一銀行門口?就在市場和第二街轉角處。”

“哦,沒錯。是詹米・奧格曼。有什麽問題嗎,警長?詹米他還守規矩吧?沒有喝醉吧?”

“沒問題,先生。你的人表現得很好,先生。我們只是想確定一切正常。”

“請你轉告詹米,如果再發現他在工作期間喝酒,警官,他就要被開除了。你告訴他,工作完了,讓他滾蛋。我們A1保安公司對犯錯是零容忍的。”

“這些話恐怕真的不該由我來告訴他,先生。他現在幹得不錯。我們之所以關注,是因為這份工作一般來說需要兩個保安同時做。現在這樣太危險,一個沒有武器的保安,獨自處理那麽多的錢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