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和副院長共進晚餐(第4/8頁)

“你是說為國研院招兵買馬?”

“是的,一開始是,但這不過是這場大戲的一部分。”

“我不太明白你說的。”

“你很快就明白了。所謂大本營等等,這一切,你都會明白的。要說人類正處在何去何從的十字路口,這聽起來好像是布斯比的大話。但這確實是當前核心的問題。到底要站在哪一邊:是蒙昧蠻荒還是井然有序。現在看起來,我們人類是真的有力量在這個動蕩的時代站穩腳跟,把握我們自己的命運。如果科學真能得到解放,就能接管全人類,並對其重新調節。如果科學沒得到解放——那,我們就完了。”

“你繼續說。”

“有三個主要問題,第一,是太陽系內的問題。”

“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哦,這無關緊要。反正目前我們也無能為力。唯一能幫上忙的人是韋斯頓。”

“他不是在一次空襲中遇難了嗎?”

“他是被謀殺的。”

“被謀殺的?”

“我很確信,而且我還敏銳地猜出誰是兇手。”

“天哪,不能把兇手捉拿歸案嗎?”

“沒有證據。殺手是個體面的劍橋老師,弱視、跛足、多須,他在我們學院吃過飯。”

“他為什麽要殺韋斯頓?”

“因為韋斯頓是我們這邊的,而兇手則是對方那邊的。”

“你難道是說,他就因為立場不同被殺?”

“正是如此,”費文思通說,輕快地把手搭在桌上,“這就是問題所在。你會聽到柯裏或詹姆斯之流空談和反動勢力開戰,只不過他們從沒有想過這是場真正的戰爭,真會有傷亡。他們認為反對勢力的猛烈反抗,頂多也就是迫害伽利略之類的事,也就不過如此了。你可別相信。因為這不過是開始。對方現在知道我們終於擁有了真正的力量,今後的六十年將決定人類的未來。他們將寸土必爭,戰鬥到死。”

“他們贏不了的。”馬克說。

“但願如此。”費文思通勛爵說,“我想他們也贏不了。所以我們每個人都選擇正確的一方才至關重要。如果你想保持中立,那你就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棋子。”

“哦,我對自己站在哪一邊毫無疑問。”馬克說,“別的都不論,但是人類的存續,這可是最基本的道義。”

“啊,對我個人而言,”費文思通說,“我可不會沉迷於布斯比那套說教,一個人的所作所為,要是為了一個假定未來數百萬年後將會如何如何的目標,那可有些太荒謬了;而且你要記住,雙方都會說自己是為了人類的生存。而且雙方的立場都可以在精神分析學上得到解釋。所以,實際是你我都不甘心當馬前卒,我們都寧願戰鬥,特別是在勝者這邊戰鬥。”

“那第一步真正的措施是什麽呢?”

“這才是真正的問題。就像我說的,太陽系的問題現在要放在一邊。第二個問題就是我們在地球上的敵人。我指的可不只是病菌和昆蟲。不管是動物還是植物,每種生物的個體數都數不勝數。我們還沒有真正清理過地球。首先,我們沒法清理;其次,我們還因美學上的和人道主義的原因踟躕不前;對大自然的平衡這個問題,我們也還沒法避而不談。所有這些都需要研究,第三個問題就是人類自身。”

“繼續說。我很有興趣。”

“人要統治人。也就是說,記住,有些人要統治其他的人——這也是為什麽必須要盡快利用這個形勢。你我都想成為統治者,而絕對不想被人統治。”

“你有什麽打算?”

“都是很簡單且顯而易見的事情,首先——給殘障者絕育,清除落後的種族(我們可不想背包袱),優生優育。然後進行真正的教育,包括胎教。在我所說的教育裏,是沒有‘任你自選’這些廢話的。真正的教育準確無誤地塑造受教育者:其本人或其父母是無法幹預的。開始當然主要是心理上的過程。但是我們最後會發展到生化調節,直接控制大腦……”

“這也太宏大了,費文思通。”

“這才是最後一步。新人類:正是你這樣的人要開始創建新的人類。”

“我正為此困惑。別以為我是故作謙虛,我現在還不知道我能做些什麽貢獻。”

“你是不知道,但我們知道。你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人:訓練有素的社會學家,有非常現實的眼光,不懼擔負責任。而且,你還是一個能著書立說的社會學家。”

“你不是要我寫文章唱高調鼓吹你所說的一切吧?”

“不是,我們需要你唱低調,為其文過飾非。當然只是眼下暫時的。一旦事業真的開展起來,我們用不著擔心英國人民的博大心靈。我們將對英國人民的博大心靈為所欲為。但是當前,事情的口碑如何,確實很重要。比如,有流言說國研院希望獲準在囚犯身上做實驗,老太太們(不論男女)就會手拉起手大喊人道主義。如果你將之稱為對不適應社會者進行再教育,這樣,那些人就會樂得喋喋不休,說什麽報復性刑罰的野蠻時代終於結束了。奇妙的是:‘實驗’這個詞不討人喜,但‘實驗性的’卻相反。你絕對不能在兒童身上做實驗;但在國研院附屬的實驗性小學裏給這些小寶貝提供免費教育卻毫無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