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天國

有聲音響起了,在每個人的意識的每一個角落裏。

此時此刻,一切沉思和冥想都被那難以言喻的聲音所打斷,所占據,不論是否有耳都可傾聽,也必然傾聽那來自天穹上的低語。

不見嘴唇開闔,仿佛話語宛如流水一般,由至高之處向下灑落,將每個人都浸沒在其中。

舉世再無余音。

只剩下他的輕聲呢喃。

【我又看見一片新天地,之前的天走了,海也不再有。】

於是,轉瞬間,無數從天空中落下的血水凝固,停滯在虛空裏,如同被封凍在琥珀裏那樣。緊接著,水晶破裂的聲音響起,自大地上蔓延的血水中。

無數赤紅色的結晶自血液中增長而出,如同新芽發與沃土之上,轉瞬間,水晶植株在大地上生長。

凝固在虛空中的血雨也隨之增長,就好像顯微鏡下面變成雪花的水分,復雜的棱晶交錯生長,形成了完美的秩序和對稱的拓撲圖形。

無窮盡的性質幹涉之下,整個凝固的世界都變成了龐大的反應釜。

血雨被煉成了靜止而龐大的水晶森林,無數結晶高懸,天地化為了異境,再無短短幾個彈指之間的詭異和恐怖,而是滿溢著莊嚴和瑰麗。

最終,一根手指屈起,彈出,敲打在面前的血水結晶之上。

崩!

清脆的聲音擴散開來。

緊接著,仿若冰海轟鳴。

芽孢碎裂,此起彼伏的崩裂聲蔓延在大地上,便煥發出熔巖和冰層碰撞的巨響,無數金鐵摩擦的尖銳聲音重疊在一處,變成了人耳難以傾聽的宏大挽歌。

在龐大的共振之中,破裂在擴散。

慘白的裂紋自血水的結晶中浮現,自內而外的貫穿,拆分,到最後,將其中所蘊藏的一切物質都徹底撕裂,伴隨著轟鳴的崩塌,粉屑消散,歸於虛無。

彌漫天地的血雨就此消散無蹤。

大地恢復如除。

從地獄變回人間,哪怕依舊滿目瘡痍。

緊接著,在天上,那一雙眼眸調轉,望向大地。

【從塵埃中來的,歸於塵埃中去。】

那個聲音說,【不當活的,不應再活。】

嘶鳴聲自從大地上響起,那些墨綠色的蟲卵迅速黯淡,失去色彩,到最後,變成了純粹的泥土顆粒。

彌漫在空中的綠色濃霧裏,無數飛蝗振翅的聲音此起彼伏,可緊接著,刺耳的聲音就變得散亂起來。

因為翅膀在破裂,凋零。

那些龐大到令人瞠目結舌的毒蝗失去了羽翼,從空中落下。

和詛咒余毒所形成的血原焦土不同,那是由暴亂獸性融入泥土和衰敗草籽中所形成的微弱靈性,無數殘留在以太中的破碎獸性匯聚在一處,形成了就連本身靈性都幾近於無的毒蝗,數量卻恐怖到億萬之數,沒有絲毫的意識,卻被那混亂獸性賦予了猛毒,還有生物與生俱來的饑餓,永不飽足。

此刻,那匪夷所思的恐怖數量卻絲毫派不上用場。

在那一雙眼睛的凝視之下,那些汙染性極強的混亂獸性被輕而易舉的抹除,鱗粉抖落之後,它們變成灰色的臃腫飛蛾。

很快,一個個地在地上僵死,斷裂,破裂的殼子只剩下了塵埃。

伴隨著神力運行在大地之上,奔湧而至的水銀之潮凝固在了原地,形成了栩栩如生的銀色雕塑。淒白的風暴轟鳴怒吼,可是卻原來越慢,瘋狂不再……

充盈著天災的世界在被改變。

光芒普照一切。

萬物迎接著救贖。

【不可含怒到日落,也不可給魔鬼留地步。】

那一瞬間,所有的聖靈都感覺到一陣強烈的窒息,仿佛被邁入了鐵石之中,肺腑難以運行。哪怕以太化身之中並未曾有肺腑存留,但此刻的窒息感卻如此強烈。

就連體內流動的以太都再也不聽從自己的調遣。

而是擁有了新的主人。

在那一雙眼眸的凝視之下,神聖之釜的投影消散,在鐘鳴的巨響中,被驅除出此處。

殘存的聖靈迅速後退,再退。

在沉默的對視中,死一般的寂靜充斥。

“我們撤退。”

肖邦沙啞地下令。

門德爾松錯愕回頭,神情變得憤怒起來,“樞機主教會的命令死戰不退……難道你想要逃跑麽?”

“樞機主教們想要死戰,那就讓他們死戰好了。”肖邦的神情漠然:“事到如今,難道死戰會有意義麽?還是說……”

他指向遠方高懸在天空中的神明,冷笑著看著自己的同僚:“你覺得那個東西殺死我們需要耗費多少力氣麽?”

門德爾松沉默。

“撤退,一切後果由我來承擔。”

肖邦閉上眼睛,“面對這種東西……犧牲再多,也毫無意義。”

……

此時此刻,無盡的力量運行在宏偉的光裏,在光芒照耀的一切地方,都有至上的意志把持著一切,將眾多紛亂導向正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