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斯坦因密室

翌日,午後,風和日麗。

幾乎已經看不出昨晚的喧囂了。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昨晚只是發生了一場罕見的地震,引起了海嘯和混亂,帶來了不少驚嚇。但是驚嚇已經過去,變成了午後下午茶時的談資。

人們興高采烈地聊著昨天晚上誰家的醜事,討論著樂師們參與建築維修和重建時顯現出來的神奇力量。只有少數敏感的人覺得好像哪裏不對,但是卻說不出來。

或許是街道上多了一些巡邏的士兵,或許是騎警們似乎變得敬業了起來,或許是城門進出時的檢查關卡中多了幾個披著長袍的樂師……

上城區中那些隱秘的動亂對於他們來說太過遙遠,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恐怕才會變成離奇的謠言和談資重新出來吧?

“對啊,我親眼看到啦!那麽大的龍啊!飛在天上……”酒館中,一個年輕人誇張地比著手勢,引來了一陣哄笑聲。

“別傻了,恐怕是你嚇到產生幻覺了吧?”

“龍?別說是龍了,連根龍毛都沒有吧!”

在起哄地聲音裏,年輕人訕訕地坐回了位置上,敲了敲身旁弟弟的頭:“少喝點,不要喝醉了。”

“又不會喝醉……”弟弟悶著頭,不高興。

“好了,酒在哪裏都有的喝,可再不走就趕不上船了。”

因為受到了嘲笑,面子掛不住的年輕人拉起弟弟,付清鈔票,提著包裹準備走了。

“這是你弟弟,挺可愛啊?”中年地酒保呵呵地笑著,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粟色短發,小孩子不滿地瞪了酒保一眼。

等酒保回過神來之後,卻發現那一對兄弟早已經走了。

他有點傻愣地拍了拍腦袋,卻發現不論如何都想不起他們是怎麽離開的。只記得那個小孩,那個小孩子的眼睛……純正的金黃,像是寶石一樣。

不知為何,記憶開始迅速地模糊,消散了,很快,他便忘記有人來過這件事情,重新回到了繁忙又平和的日常之中。

城門,出城的長隊緩慢地前進著。

在最前面,檢驗的樂師打量著面前的兩個兄弟,“弗拉基米爾、阿夫傑耶維奇……從高加索聯邦來的麽?真是萬裏迢迢啊。”

“肯為藝術獻身的才是真正的畫師,不是麽?”

被稱為弗拉基米爾的兄長露出微笑,通用語卻絲毫不帶高加索口音,反而貼近了安格魯上層,充滿優雅地圓滑:“安格魯只是第一站而已,我們接下來還打算前往勃艮第,從海上向阿斯加德前進,最後到聖城去。”

樂師的眼中隱約的光芒亮起,掃過這對兄弟,很快便熄滅了。他點了點頭,為兩人的護照加蓋了公章,微笑著將護照遞給他們:

“柯文特歌劇院的壁畫去看過了麽?那可是少見的巴洛克壁畫傑作呢。現在還沒有出城,回去看看還來得及。”

“早就去過了,可惜,來了之後才知道,幾十年前已經因為失火焚毀啦。”弗拉基米爾露出惋惜的神情:“安格魯對於藝術的保存著實不夠用心啊,呃,抱歉,我無意……”

“沒事兒。”

樂師微笑,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幾名騎士開關放行:“一路順風。”

“謝謝,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再回來看看的。”

弗拉基米爾笑著,拉著弟弟的手,走出城門之外。

在他身後,擁擠的出關隊伍周圍,有披著不祥黑衣的騎士佇立,他們巡視著人群,兜帽之下的眼神鋒銳如刀。

很快,遠處的客輪發出轟鳴,漸漸駛離了港口。

在甲板上,來自高加索聯邦的兄弟二人似是不舍地凝視著這一座城市,眼瞳中倒映著漸漸遠去的純白之城。

“真慘啊,議院的各位,說不定已經被掛上了絞手架。想到只有我一個人假死幸存,便覺得不存在的良心有些不安呀。”

在靜謐的海風中,“弗拉基米爾”惋惜地長嘆,揮手道別:“再見啦,諸位,雖然未必會給你們報仇,但我會記得你們的。你們會作為失敗的典型被記錄在我的自傳裏,這樣一定可以長存後世,名留青史!”

無人回應。

他笑了笑,收回視線,低頭看向身旁。

稚嫩的小男孩兒也仰頭看著他,那金色的眼瞳如同琥珀,琥珀中是獸性的豎瞳,帶著妖魔的殘忍和陰沉。

“納貝裏士,我餓。”

“再忍忍,再忍一小會就行了。”

名為納貝裏士的黑樂師伸手,溫柔地撫摸著男孩兒的粟色短發,像是撫摸著什麽稀世的珍寶。

“可憐的小莫德雷德呀,叔叔帶你去看大金魚好不好?”

……

……

同樣的午後,劍欄地宮。

漆黑的馬車駛入了地下廣場,停在大門之前。葉清玄在塵封的巨大門扉前方,依舊是那一副下城區的偽裝打扮。

在他身後,多米尼克的身影宛如融入了黑暗裏,模糊不清。